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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留又悄悄看了一眼雲劍,這一眼的意思是:“你想不想救他?”
雲劍短短沉吟一下,沒有做任何事。
蝶笑花既然敢這麼做,總有他萬全的把握,雲劍是這樣相信的。縱然蝶笑花腦子抽了,置自己於險地,他背後的老板還容不得這棵搖錢樹出事兒呢!
果然那兩個僮子就出現了,笑吟吟把鬆油澆在氣囊上。清香彌鼻,而牛皮上澆了油,滑不留手,誰都再也爬不上了。
船艙卻靜靜的打開,如蓮花的花瓣向四周張開。兩僮子將旁邊素燈點亮,那燈如蕊。引得傾城欲狂的名伶蝶笑花著一身黑衣,垂眸,坐在蕊心中。
他未做台樣宮妝,隻是垂發,黑衣,臉略往下傾著,那容色無法形容,直似手心裏一掬的月光,掩在花心裏,低吟一句。
琴鼓已低,蝶笑花吟的,是新腔,低到幾不可聞,卻分明縈耳動心。
騷亂的狂潮低下去。那低低的新腔,便如深秋的霜息,將潑天暑氣全都淡下來。
台上扮侍衛的花臉們齊聲幫腔:“且靜!且靜!聽娘娘發話!”
人又靜了。急急趕來增援的官兵才才到場,發現自己也沒什麼可做的了。聽老板的戲,總比在其他地方出任務來得好。他們都如癡如醉的站住了,聽那琴聲揚高,如風吹起的風箏線,而蝶笑花將那新腔重複了一遍,高高的托在線頭上,去到比風更高、比雲更盈然,又比夜色更深邃。
能把一段腔做到那樣纖、那樣高、同時又寄托了那樣深厚的底子,簡直超越人類能力與認知,唯蝶笑花才能做到。
他似唱似吟,重複那八字:“刀已沸血,衣未斬衰!”
殺氣以那縹色花船為中心,向四周彌漫開。早夏的淺暮,一下子蒙上厚厚蕭殺意味。
這八字的新調其實很平,幾乎沒有太大的起伏,正是這幾乎沒花巧的腔調,才難以駕馭,它已經不以音符的跳躍為勝,隻憑著一股凜然之氣,將那個音域內的種種微妙都體現得淋漓盡致。
當最後一字的尾音吟盡在蝶笑花的唇齒間,蕭殺都去到盡,留下的空白叫人難以難受,仿佛豁出去代他殺伐、生死由之,也好過被留在空白中煎熬!
人們的忍耐力到達極限之前,蝶笑花仰首,開嗓,亮出華彩高潮:“賊好比王莽賊稱孤道寡,賊好比曹阿瞞一點不差,賊好比秦趙高指鹿為馬,賊好比司馬師攪亂中華——”“賀後罵殿”,要的就是一個罵字,一路急板甩下來,痛切激昂。
這一段,幾乎每個旦角都曾研習,不少角兒也都能唱得很精彩,但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像蝶笑花這樣,從生命深處撕開裂口,迸出眩目的煙花。
不僅僅是一個剛剛痛失愛子的女人、不僅僅是權攝後宮鳳淩天下的女人,更是一個伴著英雄南征北戰殺定了天下的女人,她眼前曾見過千軍萬馬、手底曾掠過甲戈如麻。如今她困在這方寸之地,愛兒的血濺在裙邊,曾經的權勢都被剝離,然而那些消逝了的兵戈影子,仍然印在她生命中,護衛著她,不是說抽走就能抽走。她翹首悲嘶時,似乎還能呼喚回那離開不久的時光、那些密麻麻如田中未收割莊稼的兵將。無怪乎即使多理智、多膽大的人如劇中那篡位的親王,在這悲嘶前都不由變色。
一嘶迸血、再嘶裂山,這才是扭轉乾坤、天變鳳哭!
那些在空白中煎熬而想要爆發的觀眾們,現在已經不用自己煎熬了。蝶笑花代他們做了。比他們能做的更多、比他們能幻想到的更高遠。那聲音襲卷了一切,把他們血脈筋骨全都打碎,融和在一起,彙成一整片的苦海與怒潮。有些人顫抖起來,停不住;有些人抽泣起來,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在流淚。這已經不是歌的境界。這是魔。
這時候,有個人匆匆跑來,扯開嗓門叫:“你們怎麼都到這裏來了?南邊!南邊誰在守?哪個隊伍?”
沒人想理會他。人們甚至理解不了他在說什麼,隻知道他在發出噪音,這叫人簡直想把他按在地上,拿他的嘴按進爛泥裏,看他還呱呱亂叫不叫了!
那人一點愛護藝術的自覺都沒有,叫得反而更響了,直接點名幾個官兵小頭目:“快到南邊。出事了!”為了免得別人魯莽的把他按下去,他隻好把核心情報直接吼出來:“那邊強盜過境,快去捉!”
小頭目終於反應過來了,也認出了這個人,是周孔目。這時候,人人都著了迷、入了魔,隻有周孔目還在恪盡職守,真叫人汗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