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個頭!”飛老爺子提腳就朝那兩個不走心的東西踹過去了,“被人玩了你們都不知道!丟人丟到奶奶家去了!滾!”
兩個下人連滾帶爬下去,記得護緊懷裏的金貴小瓷壇……咦,怎麼還有點什麼東西沙裏沙拉作響?
他們躲起來,悄悄一看:每人袖裏一個信封。
就是給張神仙“卻之不恭”而笑納了的那倆信封。不知何時,又原樣送回到了他們的袖子裏!光這份手段,已經夠睥睨綠林好漢的了!
兩個下人屁股上還留著老爺子賞的腳印,手撚信封、懷揣香壇,心裏油然而起這樣一句話:老爺子!不怪我們反水。你拿什麼跟人家鬥?真的……
他們抹去兩行眼淚,去靠得住的體己鋪子裏,把兩對小香壇都換成了真金白銀,一口氣抵過了幾個月的工錢。從此他們打心眼兒裏已經成了雲劍的人。
雲劍卻暫時還沒打算用他們。
目前的局勢,他智珠在握,多這兩個下人投靠不多,少他們兩個不少。之所以還要恩威並施籠絡他們,純屬雲劍的習慣使然。
一個守財奴,扒慣了財,哪怕不缺這幾個錢,也要摟到懷裏再說。反正順手的,閑著也是閑著!
雲劍眼裏,“人”可比錢更重要。
他是為了錢而輕裝簡從,快馬奔到離城。但這場戰歸根到底,還是跟人打的戰。
先把人打垮了,自然就有了錢;若隻盯著錢,遲早會死在人手裏。
雲劍還沒到離城,已經籌劃了一個不錯的計劃——他不能說完美。因為他不相信這世界上有什麼是完美的。
直到他見了表妹林毓笙……不,林代玉。
一個連名字都保不住的小可憐兒,很多年前見過,他依稀記得,是個很可憐可愛的小女孩子。也不過如此而已。
見了麵,他卻不由得要眯一眯眼睛,似乎要看得她更清楚一點,又似乎要抵擋某一抹危險的影子。
她還是纖瘦,但今日的瘦弱裏卻有了一種靜,謎一般的靜,如同這個茶香氤氳的黃昏,說不準什麼時候會忽然爆起龍吟鳳嘶……也許永遠不會。雲劍打發走了林氏族人以後,手持古卷,眼望天際低低靉靉的雲紋,閉起眼,眼前浮起了一隻蝴蝶。未免太相似了嗬!那隻蝴蝶……
“公子?”張神仙低聲喚。
雲劍睜開眼睛,眼底清明,問:“怎麼樣了?”
那一晚,林府府門下鑰前,英姑回來了。
她重新披上麻衣,給老爺誦了經、上了香。那一晚,她就睡在了下人的房間裏。
邱嬤嬤服侍林代上床時,悄聲告訴林代:“都辦妥了。”
林代微微一笑。
如今她可真正篤定了。
那滴淚卻很猶豫:“你確定?——明天你會……唉,算了。”反正劇本完全不一樣了,再做什麼預告,都已經沒有意義。
林代也不需要那什麼勞什子的預告。她打贏了那麼多官司,有哪一場是靠預知未來才贏的?尤其是林毓笙眼裏的所謂“真相”,未必幫到林代多少,說不定還起幹擾作用。
林代還是靠自己的雙眼、自己的雙手最踏實。
她隻問了那滴淚某些小細節,就睡了。那一晚,她睡得很安穩,且無夢。
枝頭鳥啼時,她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