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處高檔墓園。位於安和市郊外的一處小山上。
墓園內綠草如茵,鮮花芬芳,如果沒有那一排排豎立的碑林,恐怕稱之為花園都不為過。這座墓園屬於棺葬墓,與一般的火葬墓園相比,這裏埋葬的死者更少,但墓地的價格卻昂貴異常。每一座墓碑都有一人多高,墓碑上刻有名諱和挽聯,白玉石雕琢的欄杆和階梯顯示出生者對死者的重視和眷念,可惜逝者已矣,即使為死者搭建這種華貴的陵墓,依舊逃不過泯滅的宿命。
在眾多陵墓之中,有一處顯得格外引人注目。這座墓碑顯然是新修建的,大理石在陽光的照反射出柔和的光澤,墓碑的階梯前,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鮮花,看來,死者剛去世不久。
仔細辨別,可以從墓碑上找到墓主人的名字:“愛子蘇沐凡之墓”。
又是一個日落時分,安靜的墓園內沒有人煙走動。原本每日都會出現的看園老者今天卻沒有來,飄落到墓園走道上的樹葉沒人打理,讓這片亡者之地顯得更加蕭瑟。
一陣風吹過,墓園邊的樟樹發出沙沙的聲響,翠綠的樹葉在風中輕輕搖曳,偶爾有幾片葉子不甘的飄落,如零星的眼淚,似乎再訴說著無言的哀傷。
就在這時,那座新建的墓地發生了一絲異變。原本牢固的用瓷磚和水泥覆蓋的棺木突然震動了一下,一道道細密的紋路開始顯現,緊接著,更加強烈的震動開始衝擊著整片土堆,仿佛棺木中孕育了一隻怪獸,正準備破繭而出。
墓碑雖然華麗,卻經不起如此高強度的衝擊,終於,被水泥包裹的棺木龜裂了,墓頂的石塊開始滾落,一隻蒼白的手掌從棺木中直直伸了出來。
片刻過後,原本精致的墳墓已經支離破碎,而在墓碑一旁,一個灰白的身影正愣愣的站在那裏。
“我是誰?”身影喃喃自語。他環顧四周,原地轉了兩圈,仿佛還沒有從睡夢中清醒,眼中充滿了迷茫。
“這是哪兒?”身影的雙目似乎有了焦點,他的注意力被一側墓碑上的字跡所吸引。
“愛子蘇沐凡之墓。”
蘇沐凡,蘇沐凡...哦!我想起來了,我就叫蘇沐凡,是的,我叫蘇沐凡,可是,我已經死了嗎?
身影忍不住一顫,似乎有些難以接受這個事實。他呆呆的立在那裏,似乎想要從無數的記憶碎片中找到一絲頭緒。
讓我想想,讓我想想...是了,我似乎得了一種不知名的重病,哦!想起來了,我的父母是國際富商,我原本是個整天隻知道花錢享樂的富二代,可是有一天,我莫名其妙的流鼻血了,是的,緊接著幾天都會流鼻血,我去醫院檢查,醫生說我得了一種未知的重疾。當時爸爸的眉頭緊皺,媽媽淚流如注,那個場景似乎就發生在昨天,就在昨天。
灰白的身影兩眼無神,靈魂仿佛被抽離開了軀體。他就這麼靜靜的站著,仿佛時間和空間都在回憶中停滯。
後來...後來我病了,病得很重,我躺在床上,吃不下飯,渾身沒有力氣。爸爸媽媽每天都會守在我身邊,可是我能感覺到他們的痛苦和無助。他們很有錢,但卻無能為力。我想安慰他們,可是卻說不出口。我從小就沒有得到過他們的關愛,他們似乎總在工作,總在工作!他們何時關心過我!
不,我不應該這麼想,他們是愛我的。不然怎麼會在我生病的期間憔悴那麼多,媽媽拉著我的手一個勁的說對不起,爸爸總會躲到走廊中抽悶煙,他們其實也很難受,也許比我更難受。
灰白的身影繼續梳理著腦海中淩亂的記憶,這些零散的片段如同散落在黑暗中的小紙片,需要時間拾取。
再後來...再後來,我似乎已經快要走到人生的盡頭。我躺在床上,已經沒有力氣說話。我每天隻能靜靜的看著天花板上的吊燈,或者側頭看看窗外的白雲。房間很安靜,各種醫療儀器發出滴答作響的聲音,我覺得很吵,但我說不出話...我有時候會感覺耳邊有人在對我說話,可是我聽不清他在說什麼,頭很昏,我隻想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