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顯昏暗的手術室,一盞高度的雪白日光燈掛在頭頂,熾烈的光芒瞬間照亮了整個房間,手術室中一片繁忙。
醫生與護士們不時走動,手下動作絲毫不停,為了眼瞳裏的病人有序的忙碌著。
手術室,在人們心中是一個帶有恐懼色彩的名詞,沒有人願意無故來到此處,去受那百般苦累,千般孽罪,無不是無奈之舉。哪怕這裏治愈了無數即將逝去的重病患者,這裏依舊是人們眼中的地獄般的地方。
可惜,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沒有人可以從不生病,同樣,也沒有人可以長生不死。這隻是存在於人們腦海中的美好夙願罷了,沒有人可以實現,即使人人都夢寐以求。
生死乃無常,出生,是人一生的開端,死亡,是人一生的歸宿。這是一個無法阻止的輪回。
即使心中不存在信仰,王陸對這一點也從未懷疑過,哪怕如今即將要死去。
年已至花甲的他早已霜發爬滿鬢,滿頭斑駁不整的華發,體能衰減到了極致,更何況病魔纏身,渾身痛得難以自製。雖還不至全身的生體機能停滯,但渾濁的眸子裏也隻看得到房間裏滿是影影綽綽的虛影,努力瞪大眼眸卻絲毫沒有用處,眯著雙眼卻再也看不細致。
注射了麻醉針後本應是沉沉昏睡而去的,卻不知是何原因,僅存的執念讓此時的王陸不願意昏迷,依然聽得到,看得到,瞳孔陣陣擴散,即使一切的一切都像是蒙上了數層輕紗,仿佛迷霧看花。
傾聽著周圍悉悉索索的講話聲、動作聲,小心翼翼,卻怎麼也聽不清。
清晰這個詞語似乎已經遠離王陸而去。
王陸滿是皺紋的蒼老麵孔上流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這一次怕是很難再撐過去了,也罷,免得再讓人擔心,就這樣結束吧,結束這盡是苦難的一生。
感受著額頭傳來的絲絲的清涼之感,王陸忍不住陣陣的心悸,兩行汙濁的淚水從溝溝壑壑的麵上滑落,衝淡了麵頰上的血絲,滴在雪白的枕頭上,浸紅了腦下小片的區域。
這是一種藥劑,非常珍貴稀有的藥劑,王陸非常清楚它的價值,但在即將步入這個冰冷的想要埋葬自己的房間之前,兒子卻是毫不猶豫的將裝在銀藍色瓶子裏的它放在了手術醫師的手中,王陸甚至看得到穩重的兒子那早已滿麵的淚痕……
多年的過往,小時的苦難,兒子王秦的性格早已穩重如山,如今手持一方權柄,掌握千萬人生死,卻為了自己這麼一個即將奔入黃土的人每日以淚打麵,一時間,王陸的喉間哽咽。
隻不過,實在有些不值得,自己勞苦一生,早已了卻了心願,不再留戀塵世,又何必將這樣珍貴的藥劑使用在自己身上,不值得啊。胡鬧!可惜,之後怕是再也沒有機會訓斥他了。
清心藥劑,這是藥劑的名字,從藥劑的包裝就可以看出,這是一支作用於人腦的藥劑,清心,便是讓頭腦更清晰,保持腦海的清明,在病人處於生死線上之時可以有效地控製意識不消散,這有利於手術的實施與進行。雖是潛移默化的作用,但價格卻是無比的昂貴。即使平時王陸從不過問這些世事,但也清楚想要得到這樣一隻藥劑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