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忠大驚失色,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霍地站起身來,臉不自覺扭曲起來,嘶聲道:“你,你怎麼在這裏?”旁邊暗衛忙上前在他穴道上補了兩指,沈忠身子晃了晃頹然坐倒,臉色一片灰暗。

水清冷笑道:“好一個忠心的奴才!難怪這麼些年你天天在我耳邊說皇帝如何,忠順王怎樣。我還隻當你是出於義憤,卻不像你竟早投靠了他人。人各有誌我不強求,可是漣兒有什麼錯,你們竟然如此狠心害死她?”

沈忠嗬嗬笑著,臉色慘白,抬頭冷道:“她沒有錯,是你害死她的,如果你不是那麼懦弱,我們又何必殺死她。是你害死她的,是你害死她的,你害死她的。”

“不好!”林逸飛恍然警覺,一步奪到沈忠麵前,卻見那沈忠臉色青灰,七竅流下細細黑色血線,雙目圓睜著,嘴角還掛著一抹詭異的微笑,似在自嘲,又似再嘲笑著什麼。月華搶步上前搭到沈忠的腕上,片刻輕輕搖搖頭,道:“死了。”

雪雁等忙上前擋住黛玉探尋的目光。水溶長歎一聲,道:“咱們出去吧,想想下一步怎麼辦,且不可走漏了風聲。”

屋內眾人忙應了一聲。水溶和逸飛看向水清,道:“水兄,你意下如何。”

水清怔怔看著沈忠的屍體,眼睛澀了一下,咬了咬牙道:“好。”

除了暗衛,眾人又都回了吟竹軒,分賓主落座。水溶又將逸飛介紹給水清,水清不是很熱絡,神情寥落地盯著眼前晃動的燭火,臉上一絲表情也無。良久才自失地笑起來。

水溶要說什麼,黛玉忙輕輕搖搖頭。寂靜的屋子裏隻聽見低低的笑聲,說不出的淒涼。

當黛玉等人覺得水清是不是要坐到海枯石爛的時候,水清卻已經恢複如常。水溶眼裏閃過感佩之色。這樣大的變故他竟這麼快緩過來,這份氣度真是難得。

接下來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幾人一同討論了下麵的步驟。黛玉不再參與,隻遠遠坐著,倒有一大半時間在瞅著水溶發呆。她知道水清會合作的,隻是有些不忍拉他入這漩渦中來,祈求清淨,他注定難以清淨,為了他那唯一的親人,他早已失去了清淨的權力。

天已三更幾人才達成協議。水清起身道:“既如此在下也無華可說了。隻是,”他遲疑了一下,看向黛玉道:“不知在下可否見一下林姑娘的廬山真麵目。”

黛玉微微一怔,不明白他為何提出這樣的要求。水溶卻蹙起雙眉,道:“怕是沒這個必要吧。”

水清歎道:“林姑娘可說救了我兩次,水某想見一見自己的恩人有何不可?”看著他堅決的眼神,水溶不禁沉下了臉。

黛玉嫣然一笑,清亮的目光蘊著輕靈之氣,淡淡道:“有何不可?”素紗緩緩滑落,露出紗下清麗的容顏,盈盈燭光下,恍然若仙。水清呼吸一滯,歎了口氣,這樣的女子,如冰雪般皎潔出塵,隻一眼就仿佛置身煙雨蒙蒙的江南,溫暖恬淡,姣姣多姿。自己敗在她手上倒也心甘了。

良久,水溶臉色已經變得極其難看,他抬手用輕紗從新遮住黛玉的麵容,冷哼一聲。水清看向水溶,神色間有些許遺憾,笑道:“北王可別忘了答應過我的要求,那賈家要留給我處置,在下告辭。”

水溶點頭,林逸飛見他沒有絲毫送的意思,隻得道:“水兄保重,請。”二人先後下了樓,逸飛送到倚月樓門口,水清忽又想起一事,道:“你們是怎麼知道忠伯是忠順王奸細的。”

逸飛一笑:“是王爺和我妹妹猜的。”

水清瞪大了眼睛不信。逸飛笑道:“我不會騙你的。玉兒說除了皇上根本沒人知道你們的身份,你們突然被追殺又消失得無影無蹤實在說不通,除非有人泄露了你們的行蹤,那就隻可能是你身邊的人了。所以我們就把目光定在曾把你救出去和你相依為命的沈忠身上了。說實話,我們也不確定,就連剛剛你看到的信箋也不過是忠順王和其他手下聯係的信箋,沈忠心虛以為是他自己寫給忠順王的信,才心神大亂下全招了。我們哪有那麼大本事這麼短時間得到那信。”

水清長歎一聲,心下歎服,有這樣的一批人在,忠順王的謀反怎麼可能成功。想罷一拂袖隱入夜幕之中。

榴花似火照眼明,因為寶玉的一句“榴花開處照宮闈”,賈府處處可見絢麗如火的榴花,似是生怕別人不知道賈府除了以為娘娘日子過的如火如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