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二人向師太道謝,出了禪房,水溶掛起輕鬆笑靨,雖然師太說黛玉前路莫測,不過他隻記住一句,他和黛玉乃相生之相,既言相生相成,自己定能護好黛玉,那他還有什麼可愁的。
牟尼院雖然不大卻很是清淨淡雅。房舍古樸,沙地上有掃帚劃過的細細紋絡,清新細膩,令人覺得分外淡然。轉到後院,院子裏有三棵高近三米樹圍幾可合抱的白山茶,花葉繁茂,在這個還很寥落的初春裏倍覺賞心悅目。黛玉笑道:“竟是‘絳雪’呢,這裏果真是福地,這樣江南之花也能長得這麼好。古人說‘麗紫妖紅,爭春取寵,然後後知白山茶之韻勝也’當真不錯,最難得是它傲視霜雪的風骨。”水溶笑道:“可不是呢,歸有光有詩說‘雖是富貴姿,而非妖冶容’也隻算讀懂了它表麵。世人都愛其妍媚,有幾個知它骨子裏的驕傲。這裏又有佛光籠罩,竟是比別處的山茶清高裏多了一絲淡然超逸,可說的上是花中隱士了。”黛玉點頭頗為讚同。
兩人歎賞了一會,複轉身到前院幾個偏殿遊玩。看他們身影慢慢走遠了,樹後麵一叢竹子後麵轉出一個極美的女子,冰清玉寒,輕盈綽約,隻是一身緇衣,原來竟是個帶發修行的女尼。那女尼手裏拿著一隻白玉瓶,卻是用來盛竹葉上的清露的。她望著黛玉水溶的背影,清冷的臉上露出一絲極其輕淺的讚許之色。
水溶和黛玉逛了會子,水溶怕黛玉累著,便去禪堂休息,已是午飯時二人便用了些素齋。吃過飯二人在院中閑步,胡聽前麵門口有吵鬧之聲,水溶覺得奇怪,忙要問,就見守在門口的小尼姑急匆匆往主持那裏跑。水溶對黛玉道:“不知有什麼事情,怕是有鬧事的,咱們也去看看。”黛玉點頭也往主持的淨室去了,到了門口站住,就聽裏麵小尼正道:“師傅,前兒那施主又來了,非要見妙玉師姐。”就聽圓通道:“唉,冤孽冤孽,妙玉在清淨修行終究是難脫紅塵俗世。我去見見那位施主吧。”
水溶見圓通出來忙道:“師太可是有煩難之事?”圓通道:“我師弟有個徒弟法名妙玉,原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因身子孱弱寄身寺院帶發修行,最近因師弟圓寂,便叫她來我這裏修行。哪知前日去靜水庵時被一位施主看到,竟是每日前來尋她。”
水溶大怒,心道竟有如此無賴之人,連出家人也要騷擾。遂道:“不如我隨師太前去。”圓通淡淡道:“如此多謝水施主了。”黛玉見狀也要去,水溶忙道:“那等無賴之人黛兒不見也罷。”黛玉亦察覺不妥,忙道:“我不去就是了。”圓通道:“我那徒兒就在後院居住,小施主和她頗有幾分淵源,不妨且去尋她。”黛玉應了自去尋妙玉。
水溶隨圓通來到廟門前,正見一個年輕男子在門前吵鬧,看有人出來,那男子停下,抬頭看去不覺一驚。水溶亦是呆了一下。來人他也是認得的,倒是個冤家對頭,此人乃是忠順王世子陸靖遠。這人年歲不大卻是淫邪之名遠播,且為人陰狠,仗著父親陸浩天的勢力到處胡作非為,不想這次鬧事的是他,水溶頗覺有些頭大。此時不到和忠順王撕破臉的時候,這管閑事的尺寸頗不好拿捏。
陸靖遠看圓通出來不甘願地施了一禮,以他的驕奢肆意麵對圓通也不敢太過放肆,畢竟圓通師太是當世公認的得道高人。圓通還禮道:“不知施主所為何來?”陸靖遠道:“母妃昨夜夢見佛祖說要一位帶發修行的女師傅抄寫一部《金剛經》,故此母妃著我來請妙玉師傅。”
圓通淡淡道:“妙玉修行尚淺恐難勝任。且施主打著佛祖的幌子隨意妄言,就不怕佛祖怪罪嗎?”說著黯淡的眼睛裏迸出一道精光。
陸靖遠被圓通的眼神駭得後退一步,那眼睛竟似深潭一般深邃平靜,卻似能看穿萬物,微一注目竟連靈魂都覺得要被吸進去,不覺已是大汗淋漓。水溶在旁也是一驚,暗道竟不想圓通師太修為如才高深。看陸靖遠不甘不願的樣子,水溶淡淡笑道:“不想陸世子竟連佛門中人也來騷擾,想來陸伯父最近太過繁忙以至於世子如此清閑,隻不知若他得知世子竟來牟尼院惹事會有什麼想法。誰不知就是聖上到了牟尼院都是恭敬有加的。”陸靖遠怒瞪了水溶一眼,冷笑道:“在下如何不勞北靜王爺掛心。”他轉向圓通冷冷道:“師太清淨修行何苦管這些紅塵閑事,莫非您還能保那妙玉一輩子無虞。她不過是寄身寺廟帶發修行,根本連出家人都不算,師太費盡心力阻我豈不違了修行之人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