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看著寶釵的背影挽著黛玉冷道:“既有事情還有時間在這裏磨牙。”

黛玉點點她粉嫩的臉頰,笑道:“你這小丫頭,真不知寶姐姐哪裏得罪你了。她雖然圓滑世故了些也不過是性格使然。”

惜春嘟起嘴道:“我就是看不慣,女孩就該有女孩的樣子,沒的一肚子機心。看剛才哪裏找來那麼一車話。她挑我畫的毛病我不惱,她賣弄博學也與我無關,可她是我什麼人,用她來教導我該畫什麼樣意境的畫嗎,真個多事。好像除了她一個女孩外其他的都是有一身的不是。”

黛玉忍俊不禁:“你越發瘋了,你還看不出她是隨口一說。”

惜春嘟囔道:“越是隨口說才越顯出那是她本性呢。我就不喜歡那等輕狂樣子。”

黛玉搖搖頭,真是人和人不對盤哪裏都是錯。寶釵端莊持重,雖然偶爾愛出風頭但也是總有法子不著痕跡,也就惜春能看出她輕狂吧。她確實也非常不喜歡寶釵,卻不是因為所謂輕狂,而是因為她對每個人都是一視同仁的溫柔體貼,但是你卻感覺不到她的真心,那溫柔背後是一座壁壘森嚴的高牆,隔絕了別人的真心也隔絕了自己的真心,這是一種不易被人察覺的冷漠。不過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生存法則,黛玉也就不去強求,不喜歡就遠離就是了。

飯後眾人說了會閑話,賈母便午睡去了,黛玉不覺困倦便在西屋的窗下繡荷包,陽光透過梧桐葉子照進窗子裏如碎金一般。春纖倒了杯茶道:“姑娘快歇歇吧,才吃了飯就不閑著,小心一會頭疼。”

黛玉停下針線,接過茶笑道:“閑著也是無聊,做這也就是解悶,誰還拿這當正經事情做了。”

雪雁正描花樣子,聽了一笑:“那還不如出去走走呢。姑娘的身子也該多走動才好。”

黛玉歎口氣:“咱們是客人,還是少去別處的好,你也見了,這裏的事情太過繁雜了,哪能像家裏那麼隨便。”

春纖撇嘴道:“真格的,這裏比王府都亂呢,一個個烏眼雞似的。咱們還是早早家去吧。王爺還說這兩天接您呢,您也不回去,總不能到這裏來接。”

黛玉輕輕笑道:“再呆兩天也是該回去了,隻不舍得二姐姐三妹妹和四妹妹。唉,剛低得脖子酸,咱們在院子裏轉會兒吧。”

春纖扶了黛玉出來,隻留雪雁在屋子裏。

黛玉站在廊下看著碧油油的芭蕉像鍍了蠟一般在陽光下閃耀著碧玉般的光彩,很是悅目。芭蕉下睡著隻長頸仙鶴,倒也有趣。正出神,就聽一陣嘻嘻索索的腳步聲,隻見一個穿著頗為華麗的老嬤嬤領著幾個婆子走過來,最後麵跟著個十歲左右的小丫頭。黛玉一見那丫頭不禁吃了一驚。那丫頭一身丫鬟打扮,水紅襖兒,青緞子坎肩,白綾細褶兒裙子,大紅繡鞋,長相很是不俗,削肩膀,水蛇腰,身量苗條,眉目如畫,那眉眼間和自己竟有兩份相像。若不是這身打扮,黛玉隻當她是個小家碧玉呢。

那為首的嬤嬤見黛玉站在廊下,忙帶著眾人施禮:“林姑娘在呢。”

黛玉看她是個積年的老嬤嬤,知道賈府風俗,這些老嬤嬤比年輕主子媳婦還體麵,忙含笑道:“嬤嬤好。”

那嬤嬤笑道:“老奴有事,竟是不擾林姑娘了。”

黛玉點頭,看那嬤嬤帶著眾人去老太太那屋了,隻是老太太午休未醒,大丫頭鴛鴦便帶了人去傍邊屋子等著了。黛玉心下狐疑:“不知道有什麼事情還鬧到老太太那裏去了。”

紫鵑剛去池子邊洗衣裳回來,見那嬤嬤的身影奇道:“竟是賴嬤嬤呢,她現今在自己家也是老封君似的,怎麼又跑來了。”

黛玉一笑:“紫鵑姐姐回來了,且不管那些了,勞累半天還不快歇歇。”

紫鵑溫柔一笑:“都是奴婢該做的,有什麼勞累不勞累的。”

黛玉微笑道:“什麼奴婢不奴婢的,我隻拿你當姐姐看。”

紫鵑看著黛玉如玉的麵容,眼裏漾起淡淡水色,含笑道:“姑娘仙子似的人物,若我能跟了姑娘就是我的福氣了。”

下午黛玉和惜春在迎春的屋子裏解九連環玩,窗下,迎春和探春正對座弈棋,迎春沉思的表情使沉靜的身影越發顯得寧靜祥和。湘雲則拉了寶釵咕咕唧唧不知道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