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 文化藝術的傳播者(2 / 3)

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

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

王之渙立即打趣地說:“鄉巴佬,我說錯了嗎?”於是大笑。女藝人不知就裏,便問:“不知諸位郎君為何如此高興?”王昌齡說明了情況,女藝人們一起拜見三人說:“俗眼不識神仙,敬請原諒,乞請入席!”三人爽快答應了,都喝得大整,整整整了一天。

這個故事生動說明了女藝人在傳播詩歌中的作用。王昌齡等三人的詩名影響與她們的傳唱是分不開的。

在唐代,詩歌傳唱競爭十分激烈,並且形成了一種社會風氣。《新唐書·李益傳》上說:“每篇成,樂工爭以賂(財物)求取之,被聲歌(配上樂譜演唱),供奉天子(供給皇帝欣賞娛樂)。”李益因此走紅。

比如他的《夜上受降城聞笛》:

回樂峰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

不知何處吹蘆管,一夜征人盡望鄉。

詩中的受降城是靈州治所回樂縣城,當時是防禦突厥、吐蕃的前線。中原將士離開了山清水秀的家鄉和溫馨的家庭、親愛的家人,在這似雪的沙漠地帶常年戍守,在如霜的月色下,淒冷、荒涼、渺茫之情油然而生,這時淒涼幽怨的蘆管羌笛驟然吹起,將士們的思鄉之情強烈湧起,以致徹夜難眠。從藝術上看,頭二句寫景繪色,第三句寫聲,第四句抒情,可謂情景交融,聲情並茂,深刻地表達了人民不要戰爭,渴望和平的美好心聲。

李益是故相李揆族子,長於詩,貞元(785—805年)末年就與李賀齊名。曾在幽州節度使劉濟幕府中任過從事,到過邊塞,對軍旅生活有體驗,因而寫出了不少優秀的邊塞詩,又以七言稱著,常被譜入管弦歌唱,流傳很廣。但是,此人心胸狹窄,刻薄寡恩,易生怨望,對同事,對妻妾,均如此,人稱“李益疾”。然而,由於詩名大,詩被傳入宮廷,“憲宗雅(向來)知名,召為秘書少監(從四品上)、集賢殿學士”。文宗“太和(827—835年)初,以禮部尚書(正三品)致仕(退休)”。政治上能有如此待遇,樂工傳唱其詩的功勞不容忽視。

為了搶先傳唱,女伎和妓女們還想出了各種辦法。白居易的《寫新詩寄微之偶寄卷後》這樣寫道:

寫了吟看滿卷愁,淺紅箋紙小銀鉤。

未容寄與微之去,已被人傳到越州。

微之,即白居易的詩友元稹,時為越州刺史。詩人寫好了新詩準備寄給好友元稹,誰知還沒有寄,已經有人將新詩傳唱到越州(浙江紹興)那邊去了。還寄不寄寄呢於是犯起愁來。詩人此時在杭州任刺史,杭州到越州雖說不太遠,但傳唱之速竟能超過郵寄,真是不可思議。

除了講快,還有講偷的。請看白居易《江上吟元八絕句》:

大江深處月明時,一夜吟君小律詩。

應有水仙潛出聽,翻將唱作步虛詞。

詩人大約走船水,夜晚,停泊在長江深處。皓月當空,詩人在船頭吟誦元稹(元八,)排行稱)的“小律詩”(即絕句),興致所至,徹夜不輟子說不定又有“水仙(指本船或鄰船上的妓女)潛(偷偷悄,悄)出)”,”,來之後,一轉身作《步虛詞》(樂府《雜曲》歌名)演唱出來子。

至於樂府詩的傳唱,更是一種普遍現象。

先看運河大堤上:

春江月出大堤平,堤上女郎連袂行。

唱盡新詞歡不見,紅霞映樹鷓鴣鳴。

新詞宛轉遞相傳,振袖傾鬟風露前。

月落烏啼雲雨散,遊童陌上拾花鈿。

。是劉禹錫的《踏歌詞》。春夜月明,運河大堤上,女女們連袂而行,邊走邊唱,直至天明,結果“歡”(情女)沒見著,隻好借“鷓鴣鳴”(似為“行不得也哥哥”))以寄子。這“女女”子能是是平女子子後一一首的女子子能就是歌舞女子,她們唱“新詞”的方式是輪流,按次序進行(遞相傳),“振袖傾鬟”是舞蹈動作,“月落烏啼(夜深)雲雨(男女歡合)散”後,一片狼藉,第二天遊童們在路上能拾到“花鈿”(貼在鬢角上的花形薄金片)。

再看長江三峽一帶:

巫峽巫山楊柳多,朝雲暮雨遠相和。

因想陽台無限事,為君回唱竹枝歌。

巫峽巫山的少女少婦們將《竹枝詞》當作談情說愛表達愛情的工具。

再看洛陽、長安:

塞北梅花羌笛吹,淮南桂樹小山詞。

請君莫奏前朝曲,聽唱新翻楊柳枝。

梅花,樂府曲《梅花落》,笛中曲,笛是羌樂。西漢淮南王劉安的門客小山作《招隱士》首句曰:“桂樹叢生兮山之幽”。二曲皆陳舊,故曰“前朝曲”。現在仍用舊曲譜,填上《楊柳枝》的新詞,加以傳唱。這在當時的洛陽是一種時尚。

還可以到黃河岸去聽《浪淘沙》,到金陵去聽《石頭城》、《烏衣巷》,……

在繼承前人和借鑒外國的文化藝術方麵,女伎們的貢獻是不可磨滅的。白居易的《代琵琶弟子謝女師曹供奉寄新調弄譜》是寫繼承的例子。

琵琶師在九重城,忽得書來喜且驚。

一紙展看非舊譜,四弦翻出是新聲。

蕤賓掩抑嬌多怨,散水玲瓏峭更清。

珠顆淚沾金捍撥,紅妝弟子不勝情。

這位“紅妝”(女子)弟子的女師住在宮內(九重城),是個“供奉”(在皇帝身邊供職者),她創作或得到了琵琶新曲連忙用紙抄給徒弟,弟子用“四弦”(此指琵琶)演奏(翻)出來。《蕤賓》曲抑鬱低沉,雖樂聲纖細,優美動聽,卻多含哀怨;《散水》曲清脆響亮,奇險秀拔,卻更清越純正。弟子又喜又驚,激動的淚珠沾濕了撥動琵琶弦索的“金捍撥”。這位“紅妝弟子”肯定是師傅曹供奉的高足,憑一紙新譜就能演奏出來,並能準確把握每支曲子的特色、風格。似這種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繼承和發展,完全靠千百個這樣的弟子的高超的技藝和奉獻、敬業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