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旭日殘陽 第三節 命運之地(1 / 3)

氣浪奔騰衝撞,迸爆撕裂。一道黃色氣浪從層層煙霧中徒然迭爆而出,狠狠地砸在三角戰車一尺旁,土地登時被炸裂出一道丈餘長的深坑。氣旋倒轉,氣浪反彈到戰車上,戰車劇烈搖動,發出‘鏗鏗’聲響。是時,一條玄黑虯龍從車後的煙霧中向天急射而出,引頸龍吟,翻騰舞卷。隻見黑龍徒然轉頭,朝著戰車咆哮奔騰,雷霆萬鈞地向戰車飛撞而去。眼見就要撞上戰車之時,炎風倒卷,一道刺目至極的赤光彷如天外流星般一閃而逝,隱約間看見一個紅衣男子右手虛握,一股洶湧而淩厲的弧形紅光驀地化為一把炙熱的狹長光刀,朝著咆哮而至的玄黑巨龍迎風怒斬!

虯龍悲吼,黑光炸裂,赤紫光刀生生洞穿虯龍腹部,玄黑虯龍嘶吼怒卷,張口緊緊咬住光刀刀身,赤光稍斂。紅衣男子劇震,周身頓時迸爆出猛烈而炙熱的紫光,經過奇經八脈洶洶湧向右臂,赤炎光刀霎時迎風猛漲,勁氣排空。隻見他右手猛旋,立即將黑龍生生斬為兩段,黑龍嘶鳴,化為嫋嫋青煙,渺渺消逝。隱約中聽到一聲吐血的聲音,紅衣男子臉上亦是一黑,瞬間消散不見。

煙霧消散,隻見兩個穿著各異的人散發出黃、紫兩種光芒,緊緊地跟隨在戰車三丈之外,黃光裹體之人身穿一身道士羽衣,手執鵝毛羽扇,麵容清瞿,兩軒白眉傾斜而釣,目光閃爍深沉,一把道士髻卻插得極為歪斜,看上去似乎是已過古稀的普通道士。而渾身散發出黑光之人則是一身黑衣勁裝,虎背熊腰,身高八尺,一條傷疤橫穿整張臉龐,連高挺的鼻梁也被磕去一半,濃眉大眼,雙目炯炯有神,射出的目光猶如實質般能夠刺入人體。

此時,那年過古稀的道士的聲音遙遙傳來:“煩請張道主停下諸葛戰車,自封經脈,陪同我等回去三司會審,好讓我等下屬交差。”隻見紅衣男子昂然站在諸葛戰車車頂,目視車後兩人,皺眉道:“陸前輩,張某有不得已之事,必須前往昆侖一趟,待張某解決此事,我必定負荊請罪,自縛叩拜,親自回去受三司會審,望前輩見諒。”隻見那姓陸的古稀道士張嘴欲勸,那身著黑衣勁裝的大漢便大聲嚷道:“張靖之,你別敬酒不喝喝罰酒,陸司南好言相勸不得,我等便要刀兵相見,三司有令,生要見人,死則見屍!”陸司南白眉輕皺,斜斜瞥了一眼,歎氣道:“張道主,你該知道,無人能撼動三司,就如無人能撼動執法者一般,此為鐵律。一入太平門,終身太平人,自張天公以降,就不得被改變。”

張恒仰頭望天,愁苦微笑,徐徐道:“如若三司要會審執法者,那又如何呢?”說罷,張恒從懷中徐徐掏出一塊金屬令牌,牌上正麵被人用金剛指深深刻著‘昆侖’二字,二字飛舞跳脫,筆勢雄奇,二字連綴之間又綿綿若存,氣勢浮越其中,鬼泣神驚。而令牌背後則是刻著‘靖之’二字,在陽光下閃爍著妖異至極的色彩,車後二人一見令牌立時臉色大變。

‘昆侖令’不可能造假,‘昆侖令’製作異常艱難,令牌由天外玄鐵作為主要材料製成,其中摻入北海玄鐵、昆侖寒鐵砂、幽冥鍾乳石等三十六種材料,每一種材料都價值連城,珍世稀有,天外玄鐵更是百年難得一遇,而製成令牌,至關主要的是,將這數十種稀世珍寶合而為一,就必須配以昆侖的獨門內功方能煉成。見令如見執法者,見執法者如見昆侖,‘昆侖’便是自張天公之後的另一條鐵律!二人臉上一陣蒼白,心中同時呐喊:“三司欲鏟除執法者,推翻近三百年無人敢撼動的‘昆侖’鐵律?”想罷二人同時冷汗泠泠,一旦此事傳將出去,必定會震驚天下!

二人始終在戰車三丈之外追趕,心中已是翻起滔天巨浪,躊躇不前。陸司南左思右想,瞬間百條計謀在胸中生成,可是一旦想起麵前之人竟然是與三司並齊的執法者,百條計謀登時無從施展,黑衣勁裝的大漢也是眉頭緊皺,默默不語。

正當三人對峙之時,隻覺到從陸司南二人身後鼓起一道淩厲勁風,盤旋倒卷,呼嘯不絕,沙塵鋪天而起,一陣響徹四方的轟鳴聲隨風而至,仿似有萬匹猛獁從四麵八方同時奔至。三人皆射出一道難以置信的目光,向那遠方天際望去。

隻見遠方天際那龐然黑影滾滾而來,漫天飛鴻直奔天際,驚鳴不絕。勁氣撲麵而來,風沙漫天,一陣機關律動的轟鳴聲響徹雙耳。張恒雙目微眯,徐徐歎了口氣,落寞道:“得罪了。”霎時間,在漫天風沙之下,一道耀眼的紫光一閃而過,兩聲嗚咽瞬間熄滅。張恒手中握著一個翠綠的玉壺,雙眉皺起,凝視著那天際的黑影,微微苦笑,轉身跳回車中。

車內清香撲鼻,絡纓圍繞,一名年輕少女溫婉地坐在軟綿桌旁,隻見她俏臉蒼白,青絲濡濕,眼波溫柔地注視著懷中的兩個嬰兒,輕輕地哼著那陌生的歌謠,安靜地哄著她的孩兒入睡。張恒小心地坐在女子身旁,從懷中掏出一條手絹,仔細地擦去女子兩鬢間的汗珠,理順了那被汗水濡濕的發絲,將頭緩緩地靠在女子的肩膀上,閉上雙眼,溫柔地哼著同一首歌謠。

車外風塵漫天,諸葛戰車一路絕塵而去,車後的龐然黑影愈發接近,彷如泰山壓頂之勢,轟鳴陣陣,似乎是黑天雷鳴,壓迫而至。車內燈火搖曳,帷幔輕震,桌案震動不已,張恒忽然緊緊地抱著懷中的女子,雙眉輕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驀地,他感覺到臉龐濕潤了,一滴、兩滴……淚水如滾珠般靜靜地劃過了他的臉龐,流入了他的耳內。他身軀微震,緩緩地張開雙眼,抬頭怔怔地望著懷中的女子,隻見她梨花帶雨,淚水從美目中洶湧流出,一點一滴地打在他的臉上,她緊了緊懷中的嬰兒,緩緩地伸出柔荑,顫抖著,啜泣著,溫柔地輕撫著他的臉龐。

他的心抽搐著,溫柔、甜蜜、酸楚、苦澀、不舍……百般的滋味仿佛無數傾巢而出的螞蟻,啃噬著他的心靈,他想再看清楚她的容顏,雙眼卻忽然模糊了,滾燙的淚水倏然劃過臉龐,仿如烈火灼燒過一般。隻聽到女子柔聲喊道:“我要與你在一起,生生世世,永不分離……”男子摩挲著她的嬌靨,溫柔地注視著女子的美目,一字一句道:“我會一直念著你,無論我們分隔了千山萬水,我也會一直念著你。即使是天南地北,人海茫茫,我也一定會找到你,到那時候,就算是天地裂、山河竭,我們就再也不分開了。”

她默默地埋入他的懷中,淚水打濕了他的衣襟,那雙如白雪般的柔荑緊緊地、顫抖著抓住他的衣襟,莫名地啜泣著,忽然,耳邊微風一蕩,她失去了知覺,深深地融入了他的懷中。張恒溫柔地抱起女子,緩緩地放在蠶絲被上,輕輕地拭去了她耳邊的淚珠,輕撫著她那溫婉的遠黛,此時此刻,他才深深地醒覺,他是那麼得喜歡眼前的女子嗬!她的笑,她的哭,她的每一字每一句竟然在腦海中久久氤氳,那熾熱的感情仿如九嶷火山的烈火,將他燒灼得如此疼痛。他忍不住又抱起了她,緊緊地將她抱在懷中,心中湧起那強烈交摻的悲喜,他是多麼得想把她勒入自己的身體裏啊,讓自己和她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諸葛戰車劇烈搖動,悶響不絕,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漸漸接近,颶風怒嚎,沙塵卷舞,刮得水晶車窗‘噝噝’作響。張恒倏地呼出一口氣,溫柔地放下女子,從懷中拿出兩塊銅牌,右手食中二指一並,一團白淨火焰搖曳指尖。隻見他在兩塊銅牌上龍飛鳳舞,奮筆疾書,於兩塊牌子上各刻上八字。張恒將其中一塊銅牌放入女子手中,徐徐地低下身去,溫柔地吻去了那顆溢出的淚珠,喃喃道:“瓔珞,答應我好好活著,隻要再等我一陣,我便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