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謙到得揚州,已是一月份了,這個年果真是在船上過了。靠岸休整放了丫鬟小子們一天假,讓他們自去玩耍。林謙雖適應了這個世界,但到底還是有上一世年味寡淡的記憶,因此倒也沒什麼不適,此時到了揚州,頂多也就是心急著回家罷了。反倒是一路跟著的幾個小子們一陣子興奮。

府裏管家早打發了車馬來接,因知道林謙不甚喜歡騎馬,還單獨備了輛馬車接他。

下了船也沒管後麵扯著件大氅直念叨的繡月,徑自上了馬車,船上車裏都有火爐子,左右自小兒身體好,且就這麼就隻幾步路,那裏就那麼嬌貴呢。繡月無奈,隻得收了大氅和觀雲擠到後麵的馬車上去了。

沒一會兒子便到了林府門前,林謙頓覺十分親切。正感歎著呢,滿頭白發的大管家林嚴匆匆迎了出來:“大爺可算回來了,老爺這些天正念叨著呢,這日子那裏就要如此著急呢。竟讓大爺在路上過了年,全是老奴的罪過了。”

林謙趕忙扶起他:“大管家哪裏的話,我收到大管家的信後十分憂心父親的身體,哪裏還有心思過年?左右賈府也算不上自己家,倒不如自個兒在船上自在,如今還是快帶我去見見父親罷。”

林嚴連聲答應著,忙忙招了個小子過來領路,自己也不嫌辛苦的跑去指揮林謙帶回來的丫鬟小子們整理東西。

林如海病了數月,現下雖然有好轉了,但到底身子還是虛的,屋裏擺了好幾個碳暖爐,林謙一進門登時覺得悶熱,趕忙兒丟了手裏的湯婆子才向父親見禮。

林如海笑道:“璞玉怎地回來的如此著急,我這身子不好也不是這一兩日了,本不想惹你們擔憂,奈何偏就大管家多事,竟背著我告訴了你們去,倒是累得你跑這一遭。你這一路勞頓的,也莫站著,且過來坐吧。”說著拍著拍床沿叫他過去坐了。

林謙應了聲,但也未坐在床沿子上,隻自尋了個繡墩兒坐在床腳與他說話:“父親這話說的好生奇怪,為人子女自當為父親憂心,奈何妹妹實在脫不開身,便千萬遍的囑咐了我定要細心侍奉左右呢。我又把風箏和秋千留了下照顧,當是無虞才是。隻是這賈府總歸不是好地方,我兄妹二人年幼,想搬到自己家裏卻總有些阻礙。”

林如海道:“黛玉一向是個多心的。”複又歎道,“我本知曉那榮國府必是有許多弊端,但總歸是你們外祖家,也好過別人,你妹妹是個報喜不報憂的,幸有你看顧著,我才知這些事情,我如今便想著,待這次事畢了,便上書請調回京裏也好看顧你們罷了。”

林謙知道他說的“這次的事”指的是皇位之爭,也不便說破,隻是點頭道:“卻是這個理兒,我就說著,父親身體本就不好,哪裏奈何在這江南和那些蛀蟲磨將,等將來上了書,調到京裏做個閑職便是了。”

林如海笑道:“那就那些閑職可以做呢。且先不說這些,如今你回家來住些日子,先生可布置了功課?莫要因為我這點子病閑置了筆墨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