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中,姚雁兒嫣然一笑,咽下朱唇之中一絲嫣紅,伸手一揮,那千金的瑤琴頓時摔得粉碎。
說她是毒婦,她就夠毒、夠狠吧。姚雁兒茫然想著,心中亦是生出幾分發泄似的快意。
外邊,文軒發泄似的憤怒叫著,讓下人一定要將自己救出來。不是因為自己讓他上心,是因為自己今天命下人一頓板子打死景瑤那個妾室,甚至包括景瑤腹中那三個月的孩兒。文軒怎可讓自己輕輕易易就死了?更何況自己還是姚家嫡女,聶大將軍義妹,手中有姚家富可敵國的財富。不過這些人脈、財產,她早就做好安排,文軒是半點也不能拿到。
而自己遞出去那封告密信,姚雁兒堅信不出五日,自己夫家就會滿門抄斬。
私賣鐵器到蠻夷之地,溫文軒以為自己不知道。朝廷從前不知道,可是隻要查查,溫文軒還真不是個小心謹慎的性子,行事不知露出多少破綻。是了,他若是個有本事的,也不會正經生意不做,好好一個官家公子一葉障目敢賣私鐵賺錢。他若是個有擔當的,也不會將自己正妻灌醉,送到自己那個貪婪好色的義兄聶紫寒床上,任由對方糟蹋。他若對自己有半分情誼,也絕不會將此事說和小妾知道,讓小妾自認拿住自己把柄,膽敢對自己無禮。
姚雁兒睫毛輕垂,看著烈火舔上了自己華美裙角。
京城,昌平候府,羅嬤嬤正自一臉緊張,冷著一張臉。大夫來來去去,來了好幾撥,總是支支吾吾,誰也不肯拍個胸脯,說句平安無事的熨帖話。自己心裏也如何不知,如今情勢自是不妙。
床上躺著那個,身份金貴,平素受辱了,得了閑氣受,以她那懦弱的性子也隻得忍了。隻是如今,她落了水,受了風寒,這府中上上下下,都是要擔天大的幹係。而自己這個近身侍候的嬤嬤,隻恐怕幾輩子的老臉都不要了,要擔上莫大的幹係。
便在這時,床上人低低呻吟一聲,羅嬤嬤如奉綸音,隻湊過去。隻見床上那人睜開眼,眼神還有些含含糊糊的,微微有些朦朧,自然借著羅嬤嬤的手起了身。羅嬤嬤平素那點輕視蔑視的小心思自然也全沒了,見納蘭音嘴裏叫渴,頓時親自奉茶。
姚雁兒隨意對上鏡子,鏡子一個病美人娥眉輕掃,麵頰異樣的蒼白,烏黑發絲撒落在枕頭上,鳳目櫻唇,麵容姣好。
姚雁兒從前也是個極好看的,如今竟然覺得比不得鏡中之人十分之一。
她輕輕一皺眉,鏡裏那女子頓時也是皺皺眉。
姚雁兒心中大驚,自己看這女子竟然是極麵善。
那武安伯府女兒納蘭音,自幼素有才名,三年前嫁給昌平候為妻,當時亦是京中一樁大事。她出身既尊貴,嫁得又極好,又是太後娘家人,京中誰不羨慕她,隻說納蘭音是極有福分的。姚雁兒隻見過納蘭音三四次,納蘭音身子嬌弱,病懨懨的,話也不多。
納蘭音婚後便是深居簡出,甚少也是現身人前。隻聽說她是極賢惠的性子,自己有了身孕,還主動給丈夫抬了兩個姨娘。這份賢惠大度,京裏女人也是獨一份的。隻是聽說納蘭音身子不甚妥當,這肚子裏一直不曾有動靜。
真是,荒唐至極。
姚雁兒內心忽的一陣慌亂,生出幾分無措,借屍還魂,別人若知道如何能容得下自己?
耳邊,卻聽著羅嬤嬤說道:“那蘭氏不過是個妾室,言語粗俗不知尊重主母,說了許多不知輕重的話,惹得夫人嘔血,好生不知尊卑。別說夫人惱她,便是老奴也是瞧不上那輕狂樣。”
說到了此處,卻見羅嬤嬤話鋒一轉:“虧得爺也不知,蘭雪那小蹄子如今有了身孕,正要緊時候,這樁事外道,知道的隻說那賤婢不知禮數。不知道的還隻說夫人沒甚度量,平白被一個妾室惹得動了心氣,好生沒有肚量。”
姚雁兒輕睜雙眼,卻也恰好見到羅嬤嬤眼裏一絲輕慢之色。
雖不知蘭雪是誰,但聽來似乎是個妾室。一個妾室欺辱主母,身邊侍候的竟然讓她忍氣吞聲。
羅嬤嬤攪了帕子,替姚雁兒抹了臉:“老夫人從前待夫人是好的,隻是見夫人無出,麵上還是好的,卻不如從前那麼熱絡了。如今老夫人且正將子嗣看得極重,這時候鬧將起來,老王妃麵上自會說那蘭氏幾句,卻也自然不會當真見怪。反倒讓老王妃心裏將夫人給記恨上了。忍一忍,那蘭氏也未必會生下個兒子,待生她生個閨女,哪裏還有她狂的。夫人就讓這小蹄子先張狂,莫要記恨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