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在遺詔出現後他就知道那個女人跟他的關係,根本不可能擺在台麵上。他是自己兄弟的少君,奶娘也好教母也好尊卑輩分擺在那裏。但是他依然會渴望,會期望能夠壓製那個女人一下。哪怕是在床上。
可眼下有了機會,他卻遲疑了。他在考慮很多事情,很多東西。他甚至想過,對方是不是看自己順眼了,上了心。可笑的想法。
木承澤抽動嘴角自嘲的笑笑。他清楚地明白,那個女人的冷情和冷心。
她看起來是嬌慣孝順的女兒、明大義知道理的母親、心善嬌媚慈愛的伯母。但是這一切,都不過是在世俗規矩上做的功夫。她可以讓每個接觸的人都滿意來掩蓋她自身的冷淡。他相信,就算此時林晗那個小崽子死在她麵前,她也不會有太多的悲傷。也許做做樣子會有,但絕對不會發自內心。
他了解她這種人,一如這半年多對自己父皇的理解。他們是同一眾人,這個女人甚至更甚一些。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讓駕車的人將車馬拉到林宅後麵停下。
夜過的很快,天上的下弦月已經慢慢靠近中庭當空。一些雲朵因為風的關係環繞著形成一片盛開的圖樣。張雲溪靠著窗,窗台上擺著梅酒。清香宜人中,帶著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愜意。
“奶奶,該歇息了!”晴雯披著衣服,給張雲溪身上披了一層毯子。
“幾更了?”張雲溪抿下一口酒,沒有回頭。
“三更過半了。”
“是嗎!”她淡淡的突出兩個字,語氣中帶著惆悵。捏著透亮的琉璃酒盅:“怯懦和猜忌……哼!”
輕蔑的嗤笑出聲,她一口喝掉剩下的:“吩咐人緊鎖大門。就是火燒找了,也別再天亮前打開。歇了吧!”
因為酒精的作用,一夜好夢。張雲溪躺在床上,看著上麵繁華的繡圖,吐了口氣:“起了!”
漱口,潔麵後換了一身柳綠的廣袖裙裝坐在妝台前:“約定的時間是什麼時候?”一邊讓負責梳妝的丫頭畫荷花妝,一邊詢問一邊伺候的巧哥兒。
“巳時六刻,奶奶大可用了早膳再動身也不遲的。”巧哥兒掏出懷表看了一眼,金色的表盤雕刻精美,沉重的手感宣告著價值。上麵寶石鑲嵌,秒針靈動。
“早膳都吃什麼?”張雲溪轉動著頭看著剛剛梳起的發型,打量著要用什麼簪花。今日是會盟的大小家主和家裏說話算數的人第一次打個照麵,她不想太突出惹人眼。畢竟,第一次見麵不會有什麼實質性的接觸。
“前幾日特意攢下的鴨血,用冰存著。就等著奶奶來呢!鴨血粉絲湯,搭配著奶奶喜歡的雞汁小籠包。”
“我看是你喜歡吧!”張雲溪搖頭笑笑,透過鏡子就看得到那小丫頭滿臉的興奮。
“晴雯姐姐說我不能再吃了!”巧哥兒嘟嘟嘴:“臨來前做的裙子,現在穿就有些不合身了。”
“那就做新的,橫豎我們家不缺那個。”梳妝好,張雲溪站起身捏了她滑嫩的臉頰一下笑著走到廳堂等待吃飯。
“說的也是哦!”巧哥兒皺皺鼻子,然後開心的笑著跟在後麵:“那我要吃一籠……不,要兩籠!”她惡狠狠地點頭,看著張雲溪笑得開心。
會盟的第一天,實際上真心沒什麼事情可以做。因為還有很多人都沒有到,到的多數也都是大家族的成員。比如伊樓睿君和鐵佛家的哈魯爾汗。
張雲溪乖巧的站在伊樓睿君身邊,安靜沉穩不去表態。看著他跟一些相熟的客套。伊樓睿君也沒有介紹她的意思,隻是說是一個子輩帶著出來見見世麵。因為人不全,木承澤很容易就在零散的人群中看到了一抹柳白,亭亭玉立的。張雲溪看著他看過來,微微低頭欠身。
木承澤意外的看著她的舉動,恭敬……帶著疏離。但似乎,又沒什麼改變。那個女人一如既往的挺直了脊背,帶著柔美的笑容跟著伊樓家主四處走動。最後落座後,甘當侍女的位置,給伊樓睿君切肉倒酒。
“上次……跟你說的事情,你考慮的如何了?”鐵佛哈魯爾汗拿著一盤烤肉,盤膝坐在伊樓睿君身邊,一邊用彎彎的小刀切下肉片入口。
張雲溪見他過來,從小桌下麵的抽屜拿出一個銀碗倒入燒鍋酒。雪白的藕腕一晃而過,看得哈魯眼睛有些直。他舔舔小刀等著伊樓睿君回話。灰藍色的眼睛,來回轉動著。木承澤坐在不遠處,看著那鐵佛家年過五十的家主,以及那背對著自己楊柳腰身的女子,短期酒碗抿了一口。烈酒入口的味道,讓他的頭腦清醒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