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封信。”林寶晨說。
信固執地躺在地麵上，像一塊狗皮膏藥。四周的暗灰色把它襯托得格外顯眼。林寶晨將信拾起，看到了信封上的字。
林寶晨收
一片死寂。徹底的寂靜。連呼吸都湮沒在悚人的寂靜中。
許久，林格才說：“拆開吧。”
“陳小滿這個烏鴉嘴。”林寶晨一邊抱怨一邊瑟瑟索索地拆信。
信紙與陳小滿的那封一模一樣，精致而質樸。
“這又是什麼文字？”林寶晨惱怒道，“上回是蒙古文，這次呢，該不會是藏文吧？”
“讓我看看。”林格接過信，“這我見過，應該是意大利文。看格式，似乎是一首詩。”
“詩？”
“這裏好像還有。”林格向大木桌撲去，拾起一張字條，看了看，心情稍鬆，說，“這是常樂留的便條。他說讓我們趕緊去主教廣場，那裏有一場篝火舞會，還有——”
“還有什麼？”
“莎維德麗。”
熊熊大火。簫笛琴瑟。
激情四溢的年輕學生們手拉手圍成一層又一層的同心圓。透涼的晚風偶爾光顧，火光搖曳不定，迷離的煙霧中閃爍著鱗次櫛比的粉嫩麵龐。許多人哼起耐聽的小調，有些人手執木棒和枯枝打著節拍。盛大的篝火舞會早已開始。
學生們大聲嬉鬧，無拘無束地開起了別人的玩笑。自願組織起來的姑娘們跳起家鄉的舞蹈，博得眾人的雷鳴掌聲。篝火舞會就是有這樣一種好處——它能讓參與者回到創始之初。在錯覺中，這些圍在一團大火四周的人將遠處的黑暗摒棄了，仿佛火光之外皆是混沌，惟有載歌載舞的這一群人是人類的始祖，是幾百萬年後的傳說中的亞當夏娃。火，是他們的圖騰，是光與熱的神，保佑他們繁衍生息。無疑，這能夠激發人體內的野性，讓人類回到最初的狀態。
大火烤紅了所有人的臉，包括林寶晨和林格。他們像高明的獵人一樣，潛伏在篝火外的一小塊人堆中。廣場上有好幾堆這樣席地而坐的人。他們相對安靜一些，時不時聊起一些有趣的話題。莎維德麗至此還沒有露麵，不少小夥子已經心急如焚。林寶晨與林格已經坐等一個多小時。這段時間裏，他們側身聆聽，聽那隨時可能爆發出來的歡叫聲。那表示，主角登場了。
然而一直隻有各種歌謠和樂曲，以及一曲唱罷的喝彩。
林格悄悄將林寶晨拉到一旁無人處。
“看樣子，我們白跑一趟了。”林格說。
“你怎麼知道？”林寶晨向火堆旁的眾學生望去，“或許再等一會，莎維德麗就會來的。”
“她為什麼要來？難道在大禮堂還沒有講夠，還要來這裏與我們同樂？反正我是不抱希望了。我想走。”
“小滿和常樂呢，去和他們說一聲？還是我們就這麼離開？”林寶晨的目光尋找到陳小滿和常樂，他們兩人正高興地拍掌觀看一群藏族女孩的舞蹈。林寶晨淡淡一笑，說：“還是不要去打擾他們了。”回過頭來，發現林格的臉色陰沉。
“怎麼了？”
林格考慮了一會，道：“有一件事，我沒有告訴你。”
“什麼事？”
“那個寄匿名信的家夥一定等得很著急，或許是因為我們的反應太過冷淡，讓他不得不做些事來催一催我們。我想是這樣。”
“你是說匿名信的事麼，林格？我不想提起它，我一想起來就生氣，甚至……甚至就象當初的陳小滿——有點害怕，我猜不透對方的企圖，所以害怕。我現在覺得，陳小滿說得太對了，不是當事人，就根本體會不出這種困擾帶來的痛苦。”
“我當然理解，而且一點也不比你們好受。”
“你說什麼？”
林格低頭，猶豫不決的樣子。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林寶晨抓住林格的胳膊輕輕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