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的,沒我允許,誰都不可以動她。”有銀這句話,單葉在將軍府並沒被太多人欺負。
她也沒人伺候,甚至也沒有一件綾羅綢緞,可以說,是個該被遺忘卻無法忘記的存在。她也沒帶其它東西,隻帶了個小盒子和一件雪紅嫁衣,靜靜在小屋裏,日夜不停地繡著。
似乎她很喜歡鈴花。坐立不安的銀起身,下令給自己奴隸住處掛滿鈴花。這個古怪命令一發出,沒過三天,單葉小屋從上到下,橫梁圍欄上,都是一串串小小的花朵,隨風擺起,就如同她人一般,對自己不冷不淡。
北王不放心他,同賜了很多美人,銀看不慣白發人總是微笑的眉眼,總會帶一兩個到她房裏,挑笑的同時看向少女。
第一次帶時少女睜大眼,呆呆看著他,針刺進手指都沒有察覺,讓銀得意同時也心頭一陣劇痛,痛的他再也忍不住,跌撞跑出門去。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之後他再也不曾帶女人進去。
銀變得越發膽怯也越發奇怪了,每天都想看見她,卻在見到她時忍不住冷嘲熱諷一番,越來越想看到少女除了微笑之外的表情。
可每天他都恐慌地逃出門外,捂住心口徉徉回去。殊不知就在他消失在門口的刹那,少女麵上早已淚如泉湧:一切,已經無法挽回了嗎?
銀,銀快點來接她。不是什麼權傾天下的右相,也不是什麼威武八麵的將軍,更不是什麼公主的乘龍快婿!再不來接她自己真的會哭的,真的……會哭喔。
單葉停下手中活,望向窗外,那裏掛著幾串鈴花,搖動很是好聽。再看看自己手裏紅嫁衣,笑了:自己一定會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現在銀根本就被那個妖孽迷了眼,連見都不願見我這個未過門的妻子!”北王下旨賜婚,鳳公主隻高興了一天就惱羞成怒:那個準新郎官,不反對也不讚同,下了朝徑自回將軍府,肯定是又回到那個妖孽身邊去了。
滿腹怒火沒處發,隻好亂砸閣內東西。這時她耳邊傳來陣輕笑,卻沒多少感情在裏麵:“你想除掉那個妖孽?我也是。她殺死了我最愛的人!我的師兄,他甚至沒能——”忽然出現一人捂著臉,莫鳳驚訝過後,插手看對方:又是被妖葉奪走愛人的人嗎?
師兄到死都惦記著那妖孽,把毒過到體內的師兄,甚至咬斷舌頭來保護單葉,連死都沒能回到雪山!
永遠記得師兄臨終前,隻是癡癡看著堯京方向,師兄還希望能再見到那個妖怪一麵?那妖人果真是師兄的劫,她害死了師兄,害得師兄客死異鄉,所以,不會放過她!就算自己無法活著離開這裏,自己也要拖著那個妖孽下地獄!
“把我送給右相,我自有辦法。”師兄想讓她活著,想讓她跟銀在一起,自己偏不!反正自己也活不了多久,害死師兄的罪魁禍首,她水芸決不會放過。內心被仇恨占據的少女扭曲臉孔,讓莫鳳大驚後大駭:有人會這般恨著一人嗎?
幾天後,距離公主和右相的親事也越來越近,又有一批美人被北皇送進府中。當其中一個美人俏笑上前,懷視四周後魅惑開口,卻讓銀下令其它人立刻退避:“右相大人……我有辦法,讓你留心的女子注意你哦。”這話正解了銀的心結!
無論他怎麼發火,怎麼引對方,那白發少女就是隻對他微笑,笑得他越發心煩意亂,甚至強要了她幾次,狠狠折磨她,對方也都是笑!
笑著看他一舉一動,笑著……等待誰。可以看出少女坐在窗前,邊繡嫁衣邊等待著某人,會是同夥嗎?自己在將軍府已加強數倍守衛,隻等那個‘同夥’到來後,冰封刺死以解他心頭鬱氣。
現在才是上天考驗她的時候。身著鎧甲的將軍雖然一頭銀發,可卻不是那個會打滾、會摸樹反省討她笑的銀。
這日夜等待終也有盡時,外麵到處都傳揚著銀發將軍的威名功績,也到處讚美著公主和將軍的美好未來——那銀呢?銀在哪裏?
“將軍大人您抓著我的手好痛哦,真壞~”又來了,相同的一幕。銀發霸狂男子摟著個無骨少女,似乎很眼熟的少女,一隻手正搭在少女胸前揉搓,唇還緊緊貼著。
兩人之間連個縫隙都沒有,挑笑媚語下簡直讓人無法麵對。單葉隻看了他們一眼,扭過頭去不再看,死死咬唇雙手直抖。銀大喜:對方也緊張他?
於是他的手越來越過份,也越來越猖狂,坐在他身上女子近乎衣杉全褪,兩人完全光身抱在一起。就在這時,單葉忽然起身,幾乎是扶著牆落荒而逃。她終究無法忍受,更是看不下去,銀當著她的麵和另一個女子歡好!
就在她逃離小屋那刻,銀用力推開身上女子,麵無表情飛快穿上衣服,冰冷開口:“你滿意了?”
光身女子站起,點頭怪笑:“當然滿意。”何止是滿意,簡直是太滿意了,害死師兄的女人如此痛苦,她還會讓那人更加痛苦。
“可我不滿意……她還在恨我,恨我殺死了她哥哥,恨我滅了她國家,隻要想著她恨我還對著我笑,我就想——”就想怎樣?不要看到那樣明顯不是給他的笑容,想讓那白發之人隻對自己真正的笑!一念之差,天上地下。
逃掉的少女趴倒在地,衝入角落邊,從內兜裏顫抖掏出個被絲帕包住的東西。她打開,拿起個小黑塊用力吞下後,又將東西塞進內兜。緊接著少女慢慢笑起來,跪倒在地,一邊流淚一邊笑,笑得完全都支撐不住身體,伏在牆上繼續笑。
“你在幹什麼?!笑我嗎?覺得我做的這一切……都很好笑?!”就是這種笑,就是這種讓他看了後心慌又心煩的笑容,銀得到個他完全不能接受的答案,狠狠甩了單葉一巴掌後咆哮衝出。單葉雙眼失神,摸上自己被打腫的臉頰,還在笑。
銀完全變了一人,越來越多的美人被他接進府裏,每次都故意在微笑的白發之人麵前親熱,可事後都會用力推開對方。
因為單葉每到此時都會笑,笑得讓銀更加心慌,也更氣悶,直到最後銀發之人狠狠壓倒微笑少女,交歡一番後頹敗離去。
他從沒有看見:光身少女在他走後,都會打開那個絲帕,吞下一物,然後摸著從床底拿出的小盒子,緊緊抱在胸前。
這次來沒有任何強迫,銀發男子隻靜靜坐在她一邊,看著她繡完紅嫁衣。到最後男子起身,麵無表情開口,對著微笑少女。
他實在是膩了,成天追逐著她的笑顏,要把她所有的一切,所有讓他不安的一切都要給抹去:“下月初八,我會迎娶公主為妻,所以,再見。”說完連看一眼少女的勇氣也沒有,再次落荒而逃!
“……”單葉後退幾步跌坐在地上,扭過頭,捂住眼睛笑著。銀已經記不住這種東西了,可她永遠記得:隻要不開心時吞下一塊,一小塊帶毒的笑菇,對任何難過的事都會笑。自己剛吞下笑菇,所以,必須笑!笑得她心慢慢碎落。
“你也活不到他娶親了。這是報應,單葉。這是你害死我師兄的報應!”不用她動手,沒想到單葉自己服了笑菇,水芸出現在她房裏時,陰冷怪笑。她快撐不住了,自己也是,托到現在苟言殘喘的命,終於值得。
哪知白發少女抹掉唇邊血,飛快衝上前來抓住水芸的手,無法開口卻是拚命搖頭,不停地搖頭,到最後用手在水芸身上寫著什麼。
“你……你居然求我跟你延長性命?你知不知道我恨不得你死——”
“求求你!現在你讓我死去,你不是讓我陪著你師兄嗎?”單葉飛快寫著,她快要堅持不住了,可銀的婚禮就在三天後,所以她說什麼都要撐過三天,要親眼看著銀幸福!
這女人……隻怕已經瘋了。所以她是不會幫的。水芸搖頭掙脫出來,卻在臨走到門口時,從兜裏掏出個小瓶放到地上:“你自己看著辦吧。”根本不用她動手,單葉時間不多,所以師兄救回來的命,她這麼做全是因為師兄。
所以,這裏已不需她再留下來觀看,回雪山陪師兄吧。不知道這樣的身體,還能走回雪山?師兄所下的毒已經壓抑不住,怕是剛出這城就會倒,可有單葉相陪,也算為師兄報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