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風雪交加的夜晚。
月亮被呼嘯的風聲嚇得躲在雲的背後,企圖遮住自己的殘缺之處。細雪漫天飄舞,仿若柳絮因風起。它們堆積在屋頂上、樹上、路麵上,待到陽光明媚的日子,又化作無形無色的水,浸潤著一切。孤寂的街道,隻有一盞盞細長的路燈此刻像守衛般堅持著綻放著那看起來微小的燈光。
大雪後的細雪,依舊是寒冷的。人們都在自己的家裏待著。透過窗戶的玻璃,可以看見,一家人圍在溫暖的壁爐旁,聽著火焰在木頭上舞蹈引發的“啪嗒”聲,享受著其中帶來的熱情,品嚐著香醇可口的熱可可和甜美的點心,這是一件多麼好的美事!誰會舍棄這些,在這個風雪交加的夜晚裏遊蕩呢?那得是一個多有浪漫、文藝氣息的人才能做的出來啊!
鎮子的巷子深處,坐落著一家酒吧。在這一群平凡的建築樓房裏,倒是顯得有一些另類——與周圍其他的建築中隔開了一定的距離;酒吧殘破的棕色牆皮上濺射有不明的血紅;窗框與窗框之間連接著半鏽的鐵釘,生怕打開,整個窗戶“吧嗒”地掉落,玻璃碎成一片,從這半糊的玻璃透出昏黃的光亮和吵鬧的話聲可知,這酒吧還在營業;厚重帶有破損痕跡的木門還立著一塊早已辨別不出上麵字跡的牌子。門上的唯一一盞在風中搖搖欲墜的燈泡,是這漆黑的巷子中唯一的光,引領著欲要來此的人。
與外麵的冷清景象相比,酒吧裏倒是熱鬧非凡。壁爐裏赤橙的火光和牆壁上昏黃的燈光相互交織,令人很是灼熱。這不,一群大漢光著膀子,圍著一桌在那裏對酒,看誰喝得更多,汗水淋漓在強壯的肌肉上,外麵的寒冷與此毫無相關。他們的吵鬧聲似乎絲毫沒有影響隔壁的一桌,那是幾個襤褸的喝醉的年輕人。火光和酒精給他們溫暖的歸屬感,促使他們做著美夢,發出輕輕的鼾聲,還不時夢囈幾句。有些人坐在角落裏喝著酒,還有幾個相對瘦小的小孩圍蹲在壁爐旁,烤著火,低聲交談。壁爐裏燃燒的木材不時發出炸裂的聲音,“劈啪、劈啪。”
吧台後,是這個酒吧的老板,名為唐納德,一個中年的光頭大漢,比那桌對酒的大漢們的年齡更大,同樣赤著上身露出強壯的肌肉,但展露出來的還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疤痕,或許是年輕時冒險受到的傷,又或許是年輕時挑逗姑娘而留下的印記。
唐納德擦拭著木製的酒杯,笑著看著他們,他很喜歡這樣的氛圍,這也是他開這家酒吧的原因之一,但最主要的可能還是想讓大家品嚐自己釀的酒。不時會有人走來吧台與唐納德寒暄,但更多的是叫唐納德再上幾杯他自己釀的酒。畢竟唐納德的釀酒技術在鎮子裏可是一流的水平。
“老板,再來一杯!”對酒的其中一個大漢喊道,先前剛被同伴灌下好幾杯酒,感覺喝得不夠暢快。他催促著唐納德給他續上酒。“別喝了,你都快醉倒了,可不能糟蹋我的酒啊!”唐納德嘴上抱怨,但還是很樂意給他續上一杯酒。
那個大漢拿起酒杯,晃動一下腦袋,他的臉因為喝得太多了酒,變得像番茄一樣通紅。“不會的,不會的。”說完,猛地一喝。隻見杯中麥黃色的酒越來越少直至沒有,大漢才將木製的酒杯“哐”的一聲放在桌上,打了個滿意的酒嗝,炫耀自己的酒量。可是隨後他整個人就從椅子上倒下去,呼呼大睡——他醉倒了。
其他大漢一哄而起,“他怎麼就醉了,哈哈哈!”“酒,酒。”“老板,別理他們,快上酒!”
唐納德無奈地歎了口氣,將自己釀的酒分別倒入兩個木製的啤酒紮杯裏,拿到他們的酒桌上,再返回吧台後麵。“這麼好的酒,都給你們糟蹋咯。”唐納德表麵上這麼說,可是心裏還是很開心。
“吱呀”一聲,酒吧的木門被打開來了。細雪被風吹了進來,即刻就化開來了。一股寒氣的湧入,使得木門就近坐的人不由得皺起眉頭。關上門,一個人進來了,是一個少年。他有著與在場的人完全不一樣黑色的頭發,黑色的瞳孔,淡黃的皮膚。他衣衫是看起來非常廉價的麻布織成,雙手上裹著同為麻布的繃帶露出五個手指,下半臉也被麻布遮起來,這樣可以最大程度地防止凍傷。他背著一個皮製的包囊和兩杆長短不一被麻皮包裹的槍,一杆槍隻有手臂那麼長,另一杆卻接近他的身高,麻皮未能完全遮住槍露出一點鋥亮的槍頭,這是酒吧裏為數不多的寒意。他拍拍落在身上的雪,捋了捋稍微淩亂的頭發。他的出現並未打破酒吧的熱鬧,眾人隻是打量他一下,便繼續開懷暢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