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從青樓三樓狼狽逃竄,被下了情蠱後,禿子的世界便天翻地覆。起初,情蠱發作時,鑽心的疼痛好似千萬根鋼針同時紮入骨髓,他在地上痛苦地翻滾,雙手緊緊揪住胸口的衣服,仿佛這樣就能緩解那蝕骨之痛。冷汗如雨般從額頭冒出,浸濕了身下的土地。他的眼神中滿是驚恐與絕望,喉嚨裏發出野獸般的嘶吼,可除了痛苦的呻吟,什麼也喊不出來。
之後,每次靠近女子,哪怕隻是匆匆一瞥,那疼痛便如潮水般洶湧襲來,好似有無數隻小蟲在啃噬他的五髒六腑,冷汗瞬間濕透衣衫。他隻能顫抖著、哽咽著,一遍又一遍喃喃自語:“你是知道的,貧僧是不近女色的。”起初,旁人隻當他是酒後胡言,可次數多了,這無奈的口頭禪,成了他在江湖裏的悲涼注腳,帶著滑稽與酸澀。
幕遮,這位來自一萬年前已然毀滅的水星之主,她受太陽神路遲的召喚,踏上了這片陌生的四大陸,支援太陽神派,並還有一個任務,那邊是尋找為數不多的修行者,傳播快要消失的宗教信仰。這場戰爭曠日持久,雙方都傷亡慘重,最終落得個兩敗俱傷的局麵。
她身著一襲素淨的修行服,眼神堅定而深邃,仿佛能看穿世間的一切。她一心向佛,內心的淨土如同澄澈的湖水,不為外界的喧囂所動。然而,在這塵世的紛紛擾擾中,她也並非完全心如止水。偶爾,在寂靜的夜晚,望著浩瀚的星空,她的心中也會泛起一絲漣漪,凡心微動。
戰爭結束後四大陸和太陽神派進入休養期間,幕遮也落得清閑。為了修行者,她離開了熟悉的人群,踏上了漫長的尋找之路,走過山川湖泊,穿越茂密森林,見識到了無數的風土人情。在寧靜的小鎮,她看到人們安居樂業,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在神秘的部落,她領略到獨特的文化和奇異的習俗。
最終,幕遮來到了臭名昭著的三不管地帶。這裏混亂無序,黃沙漫天,烈日高懸,烤得大地滾燙。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塵土味,混合著牲畜的糞便氣息與市井的嘈雜喧囂。幕遮走進一家破舊的客棧,店內油膩的桌麵黏膩不堪,牆壁上糊著的舊報紙被煙熏得泛黃,劣質酒水刺鼻的氣味肆意飄散,與人們的汗臭、叫嚷聲交織在一起,營造出一種令人窒息的混亂氛圍。
幕遮找了個角落坐下,點了一杯清茶,安靜地打量著周圍。這時,禿子拖著沉重的步伐走進客棧。他身形高大壯碩,一身破舊的僧袍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領口微微敞開,露出結實的胸膛。他的臉上帶著幾分憨厚的傻氣,眼睛不大卻總是透著一股機靈勁兒,隻是如今,這雙眼睛裏多了些曆經滄桑後的落寞。
禿子扯著沙啞的嗓子喊道:“小二,來壺酒!”聲音在喧鬧的客棧裏格外突兀。他端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酒水順著他的嘴角滑落,打濕了胸前的僧袍。他一抹嘴,嘴裏嘟囔著:“你是知道的,貧僧是不近女色的。”聲音裏帶著酒後的微醺,還有一絲旁人難以察覺的落寞。
幕遮聽到這話,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極淺的笑容,眼中閃過一絲饒有興致的笑意。在這個充滿欲望與紛爭的三不管地帶,這樣一個口口聲聲不近女色的和尚,這不正是路遲要我要找的修行者嘛,實在是顯得格格不入,莫名有些可愛。
或許是感受到了那道帶著笑意的目光,禿子下意識地轉過頭,目光一下子撞進了幕遮的眼睛裏。他微微一愣,眼前的女子周身散發著清冷的氣質,像是被一層無形的屏障環繞,與周圍混亂不堪的場景截然不同。她的皮膚白皙如雪,五官精致如畫,尤其是那雙眼睛,深邃而明亮,仿若藏著無盡的故事。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彙,一時間竟有些凝固,隨後禿子像是回過神來,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頭皮上的塵土簌簌落下,他又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酒,試圖掩飾自己的局促。
這時,客棧裏突然一陣騷亂。兩個喝得酩酊大醉的莽漢,不知為何事起了爭執,先是互相推搡,接著便大打出手。他們身形搖晃,腳步踉蹌,將周圍的桌椅撞得東倒西歪,桌上的碗筷、酒水灑了一地,濺起一片狼藉。其中一個醉漢被對方用力一推,身體不受控製地朝著幕遮的方向撲來。
幕遮皺了皺眉,眉頭輕蹙間,流露出一絲厭煩與警惕。她下意識地挺直脊背,手指微微收緊,正準備起身避開。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禿子卻像一道黑色的閃電,搶先一步衝了過去。他伸出粗壯的手臂,肌肉緊繃,穩穩地攔住了那個醉漢。
“喝多了就老實點,別在這兒撒野!”禿子瞪圓了眼睛,大聲嗬斥道,聲音裏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他的臉因為憤怒而漲得通紅,額頭上的青筋微微凸起,身上散發著一股無形的壓迫感。醉漢迷迷糊糊地抬起頭,看了看身材魁梧的禿子,又晃了晃腦袋,嘟囔了幾句含混不清的話,便灰溜溜地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