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舊人淚珠濺喜堂(1 / 2)

這一日已是隆冬,京城裏已是覆著厚厚的積雪。卻有一處人家正在迎親,隻聽著鑼鼓喧天,彩鍛飛揚,端的是熱鬧非凡。

喜堂之上默立著一個身著金絲縷線鑲邊大紅喜服的青年男子,內襯淡紫色的高領映著他剃得泛著青光的麵頰,眉宇間頗有著和今天大喜之日頗不相襯的陰鬱。

他不時抬眉,目光與一邊身著貂裘毛領的黑色錦衣的侍衛相觸,眼神凜凜,透出如同這個時節的冰寒一般。

“新娘來了!”也不知是誰喊了這麼一聲,那身著喜服的男子瞟了侍衛一眼,隨即大步走了出去,從來人手裏牽過頭蓋著大紅蓋頭的新娘子來。

“王爺您不能娶親!”斜刺裏卻傳來一個清亮的聲音。眾人循聲望去,卻隻見一個身著水藍色丫鬟服飾、頭上紮著兩根大辮子的女子奔了過來,她的兩頰凍得通紅,烏溜溜的大眼睛卻折射出異常的堅定來。

“這是哪來的野丫頭!我的大喜之日也敢喧嘩!”穿喜服的男子口中雖是嗬斥,眼神中卻隱隱流露出幾分關切來。

那女子眼見得侍衛將自己團團圍住,隔在離喜堂幾步之遙的地方,自己是奔不到王爺的身邊了,就直直地跪了下來,仰視著那個男子,眼眶裏的淚水落了下來,滑到腮邊卻也是冰住了,“王爺,王妃病重……怕是熬不過今晚了,您還在這兒娶親,豈、豈不是催著王妃去……嗎?”

王爺聽得那女子吐露出這般噩耗,心神一慟,便要邁出步子往喜堂外走去,卻被那黑衣侍衛以眼神製住,他連忙遏製住心神,裝作冷傲絕情的樣子說道:“你莫要忘了她早已不是我的正妃了!”

曉月隻將頭重重磕在青石板地上,磕得額頭一片青紅,她抬起頭,一雙眼睛含著淚水,隻是楚楚可憐地哀求,“可不論如何,她也是您的發妻,她如今病重,不過想在去之前見您一麵,難道您就這麼狠心嗎?”

而那侍衛輕咳一聲,出列走到曉月麵前,說道:“曉月,現在王妃需要的是大夫。王爺現新婚之喜,你若真的為了王妃,不,鬱夫人好,還是由我來帶你去見大夫吧。”

曉月用如同小鹿一般哀傷無辜的眼神望了王爺一眼,見他仍是不為所動,隻能默默地起身,垂首道:“那就麻煩韓侍衛了。”

王爺霜湛見著曉月隨著韓羽一步深、一步淺地往雪地裏走去,暗暗鬆了口氣,但旋即眉毛又打了個結,但到底他隻能波瀾不驚地說道:“府中丫鬟不懂事,讓各位見笑了。現在便讓我和新娘子行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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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羽帶了大夫,隨著曉月到了王妃鬱玖蘭的院落。她這個院子在王府一隅,甚是僻靜,因她平日裏不受王爺寵愛,又是久病在床,如今伺候在旁的仆人走得七七八八,唯獨剩下一個曉月,境況頗為淒涼。

韓羽眼見著王妃蜷縮著臥在床側,小小的身軀如同貓兒一般,枯黃的頭發散落在鋪上,麵色蠟黃,隻眼睛大得嚇人,她望著過來的幾日,便是受驚了一般往床邊縮去。

韓羽見她如此,也是大為心疼,想起當年她鮮活的模樣,料不到今日竟會病至如此情狀,眼見得她出氣多、進氣少,命是不久矣。她十五歲嫁進王府,如今也不過十八歲的年紀,卻便要夭折了去,他不由歎了口氣,喚了聲,“王妃。”

鬱玖蘭慢慢抬眼望著他,似很是吃力地喘了口氣,方才說道:“為什麼是你來?王爺,他終是不肯來麼?”

韓羽心中不忍,隻勸慰道:“王爺……宮中有些事,他會趕過來的。”

鬱玖蘭一聲苦笑,“韓羽,你當我真不知曉麼?這鞭炮聲這般響,想那新王妃已經入府了吧?我已經不責他這般喜新厭舊,甚至等不及我過身就納進新人來。我隻不過想求他在我死前來看我一眼,他便厭棄我至此,竟真的連這一眼也不來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