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儲藏室裏,男人煙上的紅點像是星子一樣閃亮,乍一看,比鮮血還要讓人心顫些。
狠狠的一吸,紅光像煙火般炸開,絲線般快速往後退著,幾乎要燒到男人的手指。
阿凜在一旁看了,眼睛就有些發幹,她把頭靠在身後的紙箱子上,腹中的饑餓感火般燒燎著,她把手摁到了腹部,多少能減輕些。
他們被困在這儲藏室裏已經有三天,阿凜知道那群人已經無法在忍受下去,人人自危的時刻,沒人有空再去擔心別人,更何況對於那群人來說,她就是個拖後腿的。
阿凜早前流產過,身子一向不是很好,這次災難的爆發更是讓她越來越虛弱,沒有食物,沒有水,阿凜也許一天也活不下去。後來遇到了一群人,他們資源還算充足,再加上阿凜手邊有不少藥物,就被他們收留了進去。好景不長,等阿凜將手裏的藥物都貢獻出去的時候,那群人看阿凜的眼神就不對勁了,那是一種焦慮的,看著累贅和麻煩的眼神,充斥著可怕的血絲。
當他們讓阿凜來儲藏室尋找藥品時,阿凜便知道,他們要丟下她了。
可是她卻是沒什麼恨意,除了那早就令人麻木的恐懼,阿凜也想不到接下去還會遇到什麼,她甚至在身邊備下了一把刀,準備到再也忍受不下去的時候,就結束自己的生命。
可是……
阿凜看向身邊的男人,饑餓讓男人看起來十分的消瘦,顴骨上有些髒汙與紅潮,像是一層黯淡的紅雲。可是男人卻絲毫不見頹廢,他身形高大,露出的手臂肌理分明。他甚至在雜亂的紙箱下找到了一根被丟棄的煙,解了解煙癮。
若是以前,阿凜說不定會對這樣孤男寡女棲身窄小的儲藏室而想入非非臉紅心跳,可是現在,她就隻有淡淡的悲哀與些許不可置信。
男人是後來加入的,與他們不熟,所以也不常說話。他的身邊沒有食物,沒有水,隻有一個銀灰的手提箱。他們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餓了四天,可是雙眼卻仍然清明,鬆般立得筆挺。
他們給他水和食物的時候,他將一直不離身的手提箱打開了,裏麵居然有序得排滿了各式各樣的刀具,有些刀甚至沾滿了烏黑腥臭的鮮血。
阿凜不懂刀,卻還是能看出刀上令人發寒的森冷銀光,更能看出隊伍中那些男人看到這些刀具時眼中閃現的狂熱與希冀。
男人的身手好的不可思議,在他們找到他的時候,他都是一個人挺了過來,殺去了無數的走屍。
這也是阿凜覺得難以置信的地方,那群人早就將男人當成了核心人物,就算男人平時不說話,一個眼神,也能讓人乖乖聽話。而此時,那群人居然肯放開這個男人,讓他來到這個明知是送死的地方。
儲藏室的門框框響著,不僅有撞擊激烈的聲音,更有柔軟的物體摩擦的窸窣聲,聽得人毛骨悚然。薄薄的一層門就算有雜物擋著也似乎隨時會塌下來。
阿凜縮了縮身體,將自己蜷得更緊。
死去的人活過來,這是這次災難最讓人恐懼的地方,活過來的屍體沒有記憶,隻會攻擊活人,被他們抓傷活著咬傷的人幾乎沒有幾天就會高燒死去,然後變得和他們一樣。
阿凜一直都呆在後方,為那群人準備食物處理傷口,所以近距離見到走屍的機會不多,但她也是見過的,光是想想,她就能覺得胃裏翻江倒海一樣疼著,那種渾濁得逐漸透明的眼睛,腐爛見骨的身體,怪異得行走方式都像是一部製作精良的恐怖片。
可惜,她現在就身處這部恐怖片裏,還是一個中途即將領盒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