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回歸人性
太平洋的晨霧，像是被大自然打翻的調色盤，被染成了克萊因藍的漸變色。陽光輕柔地灑下，為這遼闊的海麵披上了一層夢幻的薄紗。東陽緩緩睜開雙眼，掌心正壓著潮濕的沙灘，那細膩的沙粒透過掌心的紋路，傳遞著大地的溫度。海浪如溫柔的使者，輕輕漫過他的腳踝，帶著珊瑚礁特有的腥鹹氣息，那是大海獨有的味道，喚醒了他心底深處沉睡的記憶。
他試著調動量子視界，曾經，隻要他念頭一動，視網膜上便會湧現如洪流般的數據，宇宙的奧秘仿佛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然而此刻，視網膜上卻不再有那令人炫目的數據洪流，隻有一群沙蟹在礁石間橫行無忌，它們的背殼上還沾著昨夜暴雨留下的水珠，在陽光下閃爍著細碎的光芒，宛如微小的寶石。
“這次是真的回來了。”東陽對著掌心嗬出一口熱氣，白霧在朝陽中迅速消散，如同他曾經那些輝煌卻遙遠的過往。那些曾撕裂星空的量子紋路，如今隻剩腕間一道淺淡的疤痕，那疤痕像孩童時代被籬笆劃傷留下的舊痕，看似平凡，卻承載著無數驚心動魄的故事。
不遠處，廢棄的孤兒院圍牆依舊靜靜矗立在那裏。歲月在牆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跡，牆上的塗鴉早已被青苔覆蓋大半。東陽緩緩走近，用指甲輕輕摳開那層厚厚的苔蘚，“我要成為世界之王”的字跡漸漸清晰，在這行字的下方，隱約露出一幅稚嫩的火柴人塗鴉——一個舉著風車的男孩，正牽著兩個更小的身影，那畫麵充滿了童真與夢想。
就在這時，潮聲裏忽然混進了細碎的腳步聲。“他們說你回來了。”林暮雪的聲音帶著海風的沙啞，仿佛是從時光的深處傳來。東陽轉過身，看到林暮雪穿著一件褪色的棉布裙，發梢沾著漁網線，脖頸後的玫瑰紋身也變成了淡粉色的疤痕。她的模樣，也被歲月悄然改變。“蘇琳娜的鯨群上周找到艘沉船，裏麵有九十年代的蠟筆……”她的話語，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記憶的大門。
東陽轉身的刹那，二十三年的光陰仿佛瞬間坍縮成浪尖上的泡沫，美好卻又虛幻。曾經那個在星海間操縱量子風暴的女人，此刻正赤腳站在淺灘，腳背上有被珊瑚劃傷的新鮮紅痕，宛如一幅靜謐而又帶著淡淡憂傷的畫卷。
潮水漸漸漫過腳背，他們同時蹲下身。林暮雪用手指在濕沙上畫出星環牧場的軌跡，那熟悉的形狀讓東陽的心中泛起一陣漣漪。然而，她的手指卻在第三旋臂處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前天退潮時，我在礁石上撿到這個。”說著，她攤開掌心，半枚比特幣躺在那裏，表麵覆著藤壺與海藻，早已失去了曾經的光芒。
東陽用貝殼小心翼翼地刮開沉積物，加密代碼早已被海水無情腐蝕，隻剩殘缺的“中本聰”簽名在陽光下泛著銅綠。“現在它隻是塊金屬。”他輕輕將殘幣拋向海浪，驚起一群海鷗，它們在海麵上盤旋飛舞，發出清脆的叫聲。“就像我，終於隻是……”鷗鳴吞沒了後半句話，仿佛是大自然在輕輕訴說著什麼。
孤兒院方向傳來孩童的喧嘩聲，幾個小身影正翻過殘破的圍牆。東陽的瞳孔本能地收縮，曾經能解析暗物質流的量子視覺，此刻隻看見孩子們手裏搖晃的玻璃瓶，裏麵裝著螃蟹與彩色貝殼。那些鮮活的小生命，充滿了生機與活力，讓東陽感受到了久違的純粹與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