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楔子
我曾經不止一次認為我會帶著那段記憶下地獄,就像帶走一陣野風,不留下任何痕跡。從此永遠不會有人知道那段記憶,不會有人知道我們國家的曆史中曾經存在過那樣一個恐怖的年代——我稱其為“替身年代”。
三十年來,我是唯一知道那段曆史的人,通過“唯一”這個詞,你們可以知道,這三十年來,我不曾與任何人一同回首往事,更不曾對任何人訴說我的苦惱和悔恨。如今我身患癌症,命不久矣,反倒覺得渾身輕鬆,因為我終於能夠擺脫折磨了我三十年之久的痛苦記憶。
然而,隨著死亡臨近,解脫之路近在眼前,我卻開始迷惘。
我真的要帶走那段曆史嗎?
我真的能夠抹殺掉那段曆史,好像它從來沒存在過?
人們難道沒有知情的權利嗎?
我知道,我說或是不說,曆史就在那裏,從不曾離去。
我的愧疚和悔恨不是在引導我逃避,而是在促使我說出真相。
是的,真相。
——我再也不想逃避了。
事情要從2020年冬季裏的某一天說起。
我記得那天晚上寒風凜冽,時而呼嘯,時而發出短促的鳴叫,灑在地板上的月光泛著清冷的光輝,烘托出一種令人不安的氛圍。就是在這樣一種時刻,有人按響了我家的門鈴。
當時我正坐在客廳的旋轉皮椅上,佝僂著身子下巴頂在膝蓋上玩著一款3D網遊,一位戴著麵具的神秘女郎正試圖勾引我,詢問我是否願意看她脫衣。門鈴聲響起的不是時候,我皺皺眉頭不願理會,笑眯眯地對女郎說:“求之不得。”送上門來的眼福有哪個男人願意拒絕?雖然是在遊戲裏,脫的也是遊戲角色的衣服,我也是願意花些時間來理她的。事實上,光是“脫衣”這個詞已經足以使我浮想聯翩了。
女郎嘿嘿笑了,問我是不是應該先看看她的臉。她戴著麵具使得她說話的聲音顯得甕聲甕氣的。
我說不用,直接脫吧。之所以這樣說,一是因為我覺即便是在遊戲裏,女人的身體也永遠比臉蛋更迷人,二是因為我對她遊戲裏的樣子並不感興趣,而且我蠻喜歡她戴著麵具的模樣,帶著點兒野性和神秘。
門鈴聲還在響著,催促我去開門。我原本以為對方會識趣地離開呢。
這會兒我當然不可能去開門,就算給我五百萬,我也不願舍棄擺在眼前的這個一飽眼福的機會,當然,我希望這女郎不會讓我失望。
她開始脫了。
先是披肩被扔掉,露出裏麵的吊帶長裙,乳溝清晰可見,一片誘人的雪白,那份堅挺讓人忍不住想要摸上一把。補充一下:遊戲裏的女性角色設計得實在讓人噴鼻血,當然,我也玩過女性角色,可以想脫就能讓她脫,不過那和現在的情況感覺又不同,因為現在脫衣服的是個女人。光是把“脫衣服”這組動作和一個陌生女人聯係在一起,我就已經興致盎然了。這會兒,她緩緩將長裙向上撩起,顯露出筆直誘人的長腿。我盯著那白花花的大腿,心裏一個勁兒地催她快點兒。我看到了內褲的顏色,淺綠色,正當我想象著她接下來會呈現給我的景致時,門鈴聲改成了敲門聲。
“砰!砰!砰!”
這聲音固執而沉穩,就像是對方擺明了要激我開門似的。我幾乎要破口大罵,幸而我馬上清楚這時我最應該做的就是閉上嘴巴緊盯電腦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