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睿知道賈蘭隻習了四書,便挑了裏麵的幾句重點語句讓賈蘭破題解譯。
巧得是,這些語句全在前幾日賈蘭病重在家習書範圍之內。誤打誤撞的臨時抱佛腳,讓賈蘭回答的得心應手。
趙睿見賈蘭才思敏捷,見解獨特,心裏愈加歡喜。若非已經說定要將他介紹給易言秋,隻怕早已忍不住要自己收下了。
賈蘭在講述自己見解的同時,也在注意聽趙睿的意見。趙睿見多識廣,眼光獨到,點評更是一針見血,賈蘭聽其一席話,隻覺勝讀十年書。
水溶和衛林從側廳出來時,兩人正談得興致高昂,連他們走近都沒有注意。
水溶笑道:“莫不是相見恨晚了?”
趙睿忙站起身行禮道:“王爺見笑。”賈蘭亦站起身。
水溶擺擺手道:“無妨。”
趙睿本想回話,卻見衛林在水溶背後向他使眼色,便話音一轉道:“眼看天色不早,微臣打擾已久,不若先行告辭。”
水溶坐到首座上,看了衛林一眼,笑道:“也好。”
趙睿和衛林跪安後,趙睿喊了句“蘭兒”,賈蘭走上前,“先生”。
趙睿本想讓賈蘭和他一塊走,卻見衛林雙眉緊皺,似有要事相談不想讓外人跟隨,再看水溶一副要笑不笑的危險表情,心底不由怵了三分,轉口對賈蘭道:“明日莫忘去府裏尋我。”
賈蘭有些失望,他好不容易遇到一個知識如此淵博的人,現下卻這麼快就要分開。不過心裏雖然失落萬分,麵上仍禮貌道:“蘭兒記下了,先生慢走。”
送走趙睿和衛林,賈蘭向水溶請辭,水溶不同意,說道:“午膳時間馬上就到,你若是現在回去,被我母親知道,可不讓我難做?”
賈蘭奇道:“此話怎講?”
水溶道:“你我兩家是世交之誼,我母親與你家老太太又是世交好友,若是被她知道我虐待了她好友金孫,可不是要批評於我?”
賈蘭好笑道:“我不信她能批評你。”
水溶笑:“你又不知我母親作風,怎可亂說不信?先不提這個,單說今天你得一名師,這其中有沒有我功勞?”
賈蘭一想也對,“不錯,對於此事,還沒有向你道謝。”
水溶道:“你待要怎麼個謝法?”
賈蘭想了又想,沒有好主意,“那陪你喝幾杯?”
水溶搖頭道:“差強人意。”頓了一下,又說道:“你還小,不可飲太多酒,傷身。”
賈蘭道:“我極少飲酒,不過是想起寶二叔經常出去和馮大哥他們喝酒,才說出來的。”
水溶笑道:“算了,就你這木頭腦子,我盼你自己想明白,就是自討苦吃,還是一塊用膳吧。”他招來莫公公問道:“今日廚房做得的是什麼菜?”
莫公公道:“稟王爺,今日所作的是淮揚菜。”
水溶問賈蘭道:“淮揚一帶略偏甜味,你可吃得慣?”
賈蘭前世其實就是揚州人,此番聽到吃淮揚菜,不免興起故鄉情,答道:“喜歡之極。”
水溶笑道:“那就多上幾道淮揚名菜。”
莫公公得令退下。
兩人說了會閑話,莫公公來傳飯菜已擺好,可以用膳了。
賈蘭到了地,一看桌子上那些熟的不能再熟的菜肴,心裏忍不住高興,一頓飯吃得津津有味。
水溶見他高興,自然也是愉悅。
用完膳,兩人回到書房,水溶見上午賈蘭與趙睿相談甚歡,便有心問起他的讀書情況,賈蘭一一作答,偶有晦澀之地,水溶便旁征博引教導於他。
賈蘭卻不知水溶竟博學至此,不由內心欣喜。
兩人說說笑笑直至傍晚,賈蘭見天色漸晚,恐李紈掛念,便向水溶請辭。水溶不便再攔,便道有空閑定要再來。
賈蘭應了聲是便回家了。
回到家中,賈蘭對李紈提起巧遇趙睿之事,又說明日要去拜見易言秋。李紈一聽,不由又驚又喜。
驚得是趙睿會對賈蘭另眼相看,喜得是他竟然介紹易言秋為賈蘭之師。
趙睿與易言秋皆為翰林學士,李紈知道,若得這二人提攜,賈蘭的科舉之路就算已經走完一半了,而他未來的仕途必定也會一片光明。
想著想著,李紈又念起了過世的丈夫賈珠。
當年賈珠與她成婚,還是趙睿牽的線。猶記當時趙睿還對她父親說過,賈珠年少有為,前途不可限量,她跟了他定會享盡榮華富貴。
可是誰成想,不過兩三年,結局竟會如此。
賈蘭開始見李紈驚喜交加,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也沒有在意,誰知說著說著,卻見李紈突然默默流起淚了。
賈蘭大驚失色道:“娘,你怎麼了?”
李紈一驚,連忙擦擦淚,強笑道:“沒事,娘是太高興了。”
賈蘭知其定是聽到趙睿聯想到賈珠,一時情難自禁。他心裏不由難過,卻不知如何勸起,便悶聲道:“娘,我一定好好學習,不負你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