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自寶釵來了後沒幾個月,天氣就漸漸轉冷,賈政怕天寒賈蘭又染病,便停了射禦課,打算等到來年開春再開,賈蘭倒是可有可無,隻好著了寶玉,他平日對這些就不感興趣,現在賈政主動發話不用學習,他自然高興非凡。
沒了射禦這項消遣,賈蘭又恢複了以前的生活,整日不去上課時,便懶懶的坐在炕上讀書練字,偶爾賈環跑過來給他講講關於如何辨認古董,幾位姑娘把他拉起來鬥鬥牌,寶玉送給幾個小巧玩物,再不就是被賈母叫去享享天倫之樂,也無他事。
這一日他在家正練著字,門外忽然有柔柔弱弱的聲音問:“大嫂子可在家?”秋香色福字氈簾被掀開,進來個標致的姑娘。
賈蘭放下筆笑道:“林姑姑這大冷天你怎麼來了?”說著走上前把她身上鬥篷摘下來,放到一旁,並掀開簾子向外望了一下,喊道:“聽靈,采文,林姑姑來了,再拿一個手爐來。”
門外有人應了一聲,他才回過頭,不好意思道:“我媽去二姑姑三姑姑那了,素雲碧月也跟著一塊,我左右也無事,就讓剩下的小丫鬟自己玩去了,倒怠慢了林姑姑。”
林黛玉含笑道:“我知道,這不紫鵑跟雪雁也被我打發走了,我想著坐一會也用不著她們跟著。”她看見擺在桌子上的字,拿起來看了看,笑問:“這是你寫的?”
賈蘭走近點點頭,“這幾日下雪,先生特地放了假,在家閑了好幾天,想著再不練就手生了,才寫了這麼幾張。”
黛玉一張張細細看著,那邊聽靈、采文進來,采文遞給她小手爐,笑道:“我們光顧著玩了,沒看到林姑娘進來,還請林姑娘恕罪。”
黛玉擺擺手,也笑道:“天冷在外麵玩,仔細凍了手。”
聽靈在旁邊倒著茶說道:“我們都慣了,隻是林姑娘素來身體不好,才更要注意。”遞給賈蘭一杯熱茶後,又奇道:“剛采文叫了丫頭弄火盆,人怎麼不見了?”
話剛落音,氈簾被掀開,兩個小丫頭應了聲走進來,各拎著裝木炭的黑鐵炭盒,拿著火鍬,把牆角快要熄滅的火盆燃起來。林黛玉責道:“怎麼快滅了,才來加?
采文收拾著炕上大紅青絲坐褥,笑道:“林姑娘不知道,我們蘭哥兒最是刁的,埋怨著房冷,又埋怨火盆炭火味重,最後沒法子,隻好把火盆放到窗邊,不燒太多才好了。”說著,把林黛玉扶到炕上道:“林姑娘坐炕上,我讓人把炕桌搬來,林姑娘在炕上看我們蘭哥兒寫的字。”出門叫了兩個婦人,把炕桌搬來。
黛玉笑道:“燒些檀香木的,豈不好些?”
聽靈瞅了眼賈蘭道:“你道是哥兒同意才行啊。”
林黛玉奇怪的望向賈蘭。
賈蘭隻好道:“檀香味太濃,我聞不慣。”現代如此高的科技哪裏有什麼火盆木炭,都是些無聲息的空調暖氣,他回了古代感到不習慣應該也是無可厚非的吧。
隻是這些從小在古代長大,沒有經曆過現代高科技生活的人哪裏能理解,一句話說的滿屋的人都笑了。
林黛玉也好笑道:“果然是個刁的。”她想了想道:“前幾天你寶姑姑不知從哪弄來一盆寒蘭送於我,那香氣倒是濃鬱而且幽雅,不若讓雪雁一會送來,你放到屋裏,也算清新。”
賈蘭忙道:“薛姑姑送與你的,我怎麼可以要?”
黛玉笑道:“這有什麼,你薛姑姑要是知道你要,隻怕早趕緊的送來一盆。我這也是先比她做個好人罷了。”說著便對采文道:“你蘭爺兒臉嫩,等我去叫雪雁,他肯定不要了。你和聽靈現在就去把它搬回來。我那屋裏終是藥味,好好的一盆花也糟蹋了。”
采文、聽靈自然高興,但卻不出門,隻拿眼瞅賈蘭。賈蘭看推脫不了,隻好起身向黛玉拱了拱手,說道:“多謝林姑姑了。”
采文兩人得令,便高興的去找紫鵑了。兩個小丫頭把火盆弄好,也出去了。
黛玉見賈蘭有點不好意思,便招手道:“你過來坐到炕上。”賈蘭照做。黛玉拿著那幾張字說道:“幾月不見,你這字體倒寫的有模有樣了,隻是略微浮躁了一點。”她指著幾個字一一講解,賈蘭專心聽著偶爾點頭。
講完字,黛玉讓賈蘭即興做了幾首詩,看後歎道:“靈氣不足,比不上你寶二叔。”
賈蘭答道:“寶二叔作詩最好,我當然比不上他。”
黛玉像是想到了什麼事,說道:“寫詩向來多與風花雪月,怡情悅性有關,你也不過是半大稚兒,怎比得上你寶二叔曆經千帆。”這話裏帶了些許諷意,黛玉臉上更是有些悒鬱之色。
賈蘭見她手指絞帕,眉頭微撅,不禁問道:“寶二叔是不是又惹你生氣了?”
黛玉道:“他哪裏有空惹我,現今眼神能從他寶姐姐身上移開就算不錯的了。”說著,竟有些哽咽,她低著頭拿錦帕拭拭眼角。
賈蘭一聽便明白了,想必是寶釵來了,寶玉一時高興冷落了黛玉。黛玉本就是個心細的,寶玉一有個不是,便掛在心裏惦念老久,現在這般苦悶,隻怕是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