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離蕩的遊魂,他是一個四歲的小男孩,一次偶然的相遇,將我們牽引。。。可是,對不起,我們沒有後天,我不能陪你到老。。。
第一章 昨天
黃昏落日,枯藤老樹,白鴉薄霧,斷橋殘水。
紅紙傘下,是一襲紅衣裳,嗜血的顏色在朦朧的夜裏分外突出。
陸夕染還穿著婚嫁之日的紅裳,還戴著新婚之夜的鳳冠,她的峨眉黛她的琉璃發流轉著洞房花燭夜的風情。這嫁衣是四年前的,如今嶄新仿如昨日。隻是,是回不去的往昔。
陸夕染的世界裏沒有四季,除了灰蒙蒙還是灰蒙蒙的一片。
陸夕染撐著紅紙傘,漫無目的地走著,走著,有時枯林,有時斷橋。
耳邊仍不時地響起熱鬧的聲音——歡慶的悅詞填滿新房,喜娘早已退去,新郎尚不知幾時會來,獨獨留著陸夕染一人對著燭光發呆。
陸夕染認為她是滿心歡喜的,可是,她越發得頭昏,越發得疲憊,想要睡覺。
勉強抬眼看去,燭火燃燒過半,“嗯,是不早了。”嘟囔了這麼一句,實在堅持不住,陸夕染終是倒在了婚床塌上,意識漸漸渙散,隱約聽到了一句女聲:“阿染,別怪我。”
耳邊一遍遍地重複著清冷的女音“阿染,別怪我”……“別怪我”……這個聲音激起了陸夕染的恨意,頓時寒風凜冽。
天上沒有月光,陰沉沉的,一直迫近大地,黑壓壓的傾覆在陸夕染的身體上,她不由得想到了那夜壓著她,在她身上縱橫馳騁的醜陋的陌生男人,他的汙言穢語好像就在耳邊,想到這兒,惹得她的胃裏一陣翻騰,湧起嘔吐之感。過了很久很久,才好過些,不過臉色更加慘白罷了。
陸夕染站在橋中央,看著橋下水裏橫斜逸出的樹枝,一隻烏鴉戚戚地哀鳴。水麵如鏡,可是沒有她的影子,隻有無盡的恨如水藻瘋狂地生長。
陸夕染呆呆地盯著河水,想要望穿這水裏的秘密。她的眼睛一直在下著雨,淚水如同泉眼,源源不斷。
耳邊響起奔跑的聲音,扭頭一看時,一個小小的物什已是撞進了陸夕染的懷裏。
東西很柔軟很溫暖,她的心裏兀地生出一種想要擁住的念頭,動作也確實這樣做了,伸出右手緊緊的抱住了。
低頭看向懷裏的小東西,呀,竟然是個孩子,陸夕染訝異於他竟然可以觸碰到自己,在她的認知裏,未滿五歲的孩子是可以看得到鬼魂的,然而卻不能夠觸摸得到。可是懷裏的男孩,使她萬分詫異,他看得到自己,可他看樣子不到五歲才是,竟然還能夠抱著自己,也許,是自己的認知出了問題。
他抬起頭,陸夕染這才看到他的臉,髒兮兮的滿是塵土,唯有那雙眼睛亮鋥鋥地閃爍如星。
他拉住陸夕染的手,可憐兮兮地說:“姐姐,救我!”
可惜,他求錯了人,陸夕染並非善類。
陸夕染毅然甩開他的小手,一個趔趄,他沒有站穩,跌倒在了橋上。
後麵緊追他而來的一群小乞丐迅速圍在他四周,這些大男孩兒伸出腿,狠狠地踢他,嘴裏還罵罵咧咧的。
陸夕染冷眼看著他們,像是在看一出鬧劇,劇裏隻有一麵倒的施暴。
其中一個稍大點的乞丐惡狠狠地叫囂道:“小子,下次再敢到我的地盤,我會讓你殘廢!嗬!你那是什麼眼神!還敢跟我恨是吧!看我不把你的眼挖掉!”乞丐看到男孩眼裏的憎恨,心裏更是惱怒,衝著一幫乞丐嚷道“你們有誰帶刀了?”
“老大,給。”
乞丐老大接過刀子,彎腰掐住男孩的脖子,“給臉不要臉,我看你一會兒怎麼囂張!”說著,持刀便去挖男孩的眼睛。刀子越來越近,快接觸到男孩皮膚的地方,卻怎麼也動不了,任憑乞丐老大鉚足了勁兒,也推不前刀子一毫。
是陸夕染,是她及時抓住了他手中的刀。陸夕染原是打算袖手旁觀的,可是剛剛小男孩的眼睛觸動了她,這樣的眼睛,在深潭裏燃燒起一團憤怒的火焰,同自己當初的眼神是那麼的相似,不一樣的是,在他眼底,陸夕染看到了絕望的小獸在懸崖邊不甘的掙紮。
“再叫聲姐姐!”陸夕染衝著他笑,以至自己一時忘記了她的長發覆在她臉前,掩蓋了她的笑。
男孩咬著牙忍住疼痛艱難吐出了“姐姐”兩個字。
“姐姐把他們嚇跑,可好?”不等男孩回應,陸夕染便淒厲地哭嚎。霎時,橋上響起了陣陣抽泣聲,在這無人之境甚是滲人。
隻聞其聲不見其人,又因得乞丐手中的匕首僵在空中,“鬼啊!”不知是誰驚叫一聲,轉身就跑,別的乞丐也緊跟著張惶四散,片刻間,整個橋上隻剩下陸夕染和男孩。陸夕染雖是鬼魂,卻不傷人,除了、除了藍燁還有陸姝妘。
“姐姐……”男孩聲音聽起來很無力,又軟軟的帶著魔力,使陸夕染的心亂了。
看著他,陸夕染斂了斂情緒,不再去想,“我要走了”,說罷,陸夕染轉身打算離去,無奈衣擺被扯住,“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