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正是京城一年中氣候極好的時候,夕陽斜照,風乍起,樹樹皆秋色,山山唯落暉
然而這般的景致卻無法為偌大的趙府帶來一絲平靜,因著不速之客的到來,這滿眼的秋色終究是抵不過心裏的陣痛。
趙九蓉怔怔地坐在臥房裏,房中並未點燈,昏暗中她絕美的臉龐上沒有任何表情,然而心底湧起的卻是山呼海嘯的悲涼,耳邊仍然清晰地回響著威遠侯府老侯爺所派傳話之人說的每一個字。
正是晚飯時分,父親母親連著兄弟姐妹姨娘們都在,那一紙“請求退婚書”就這樣堂而皇之地被當眾宣讀出來,每一個字都重重地敲在趙良蘊的心上,如同一刀一刀鈍得她痛徹心扉。
一石激起千層浪,親人、下人們的關切、憤怒、冷漠、不敢置信以及幸災樂禍,讓她覺得快要喘不過氣來,匆忙逃離跑回自己的院子,手腳冰冷地癱坐下來,再也動憚不得。
威遠侯府的小侯爺,她未來的夫君,不,是她從前未來的夫君,在今日之前。
是有人在同她玩笑對不對?是的,一定是的。
這一切一定都不是真的,是她這幾日休息不好所臆想出來的,對,就是這樣,好生睡一覺,明日醒來就會什麼都恢複原樣了。
趙九蓉不受控製地習慣想要逃避,手顫抖著摸向床榻上的軟被,腦中一個念頭不斷閃現,睡一覺,睡一覺,睡醒了就都好了。
“九妹妹果然在這裏。”悅耳清冷的聲音突然傳來,趙九蓉猛地一個激靈,還未碰到被子的手停在半空,僵硬地抬頭看去。
回來時太過慌亂以至並未關門,此刻敞開的門前赫然立著一人。
淡煙羅色的長裙,裙身用上好的銀絲線勾出了幾片祥雲,下擺零星地散落著繡工精致的大朵牡丹,胸前是寬片淡藍色錦緞裹胸,雅致與明豔結合,蓮步輕移間長裙散開,舉手投足如風拂楊柳般婀娜多姿。
趙九蓉看著眼前香嬌玉嫩秀靨豔比花嬌,一顰一笑動人心魂的六姐姐,懦懦地開口說道:“六姐姐……”話一出口便不由自主地低下頭去。
六姐姐為什麼會來,是為了方才的事嗎?
那便都是真的了,她真的被人退婚了?
趙九蓉有些混混沌沌地想著,頭一低再低,恨不得能立時讓自己消失,她有什麼臉麵來接受六姐姐的撫慰?她不配!
然而等了一會兒,卻並未聽見六姐姐進來的聲音,趙九蓉有絲怯怯地抬起頭來。
趙六菀仍然是站在門口並未踏進房來,臉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見著趙九蓉看過來的視線,嬌豔的紅唇輕啟:“九妹妹倒是躲得好清靜,隻是姐姐卻不懂,難道這樣就可以讓你忘了該要麵對的事情了?還是,你決定一如既往地用逃避來麵對?”
九蓉身子晃了晃,有些愣愣地抬頭看去,趙六菀眼中的厭惡之情毫不掩飾,讓她猝然心驚。
“六姐姐?”趙九蓉雙手絞著,身子顫粟著開口。
“怎麼,我說錯了嗎?”趙六菀終於踏進門來,以著趙九蓉從未見過的重重的腳步,直直走到她的麵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九妹妹,你倒是人一跑就無事了,總歸你也不常出門,整日窩在府中不見天日,是不是覺得這樣就無事了?哼,好生天真!好生自私!”
“我……”趙九蓉想要說些什麼。
“你?對,就是你。”趙六菀毫不客氣地打斷她的話,“你可知就是因為你被退婚使趙府名聲有損,母親和父親將要麵對什麼?趙府上下所有人將要麵對什麼?你不知道,你統統不知道,因為你隻會一味的逃避,你隻會躲起來,任有多大的狂風驟雨自然有我們在前麵頂著,你呢,你就安安穩穩地窩在你的院子裏,心安理得地等待事情平息下來,如同每一次一樣,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