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明月照,路迢迢(2 / 3)

幾百年後,唐代官方編撰晉朝曆史,將嵇紹排在《晉書?忠義列傳》第一位。

嵇紹用鮮血詮釋了“忠誠”的意義,用生命鑄起了一道豐碑!

明月照,路迢迢;江湖笑,恩怨了。

阮籍的兒子叫阮渾,是一個極本分的人。

受家風影響,阮渾年輕時也很有阮籍的風采,《晉書》說:“渾字長成,有父風,少慕通達,不飾小節。”這也難怪,一家子有阮籍、阮鹹這兩個帶頭放誕的,哪能不帶壞小孩子?

可是阮籍卻警告阮渾:“你不準學我,我們家有阿鹹已經夠了!”(籍謂曰:“仲容已豫吾此流,汝不得複爾!”)不僅不讓阮渾跟著學,就是阮家其他子弟,阮籍也禁止他們“放達”,據《晉書·阮鹹傳》記載:“群從昆弟莫不以放達為行,籍弗之許。”

阮籍以放誕出名,他為什麼不讓子侄們跟著瀟灑呢?事實上,阮籍放誕是有苦衷的,而子侄們除了阮鹹,誰又能理解他的苦衷?他們不過是為了好玩而放誕,東施效顰,無疾而蹙。有這工夫,還不如好好去睡一大覺呢。所以,在苗頭露出之前,阮籍毫不客氣地揮起大棒:不準學!

就這樣,阮渾收起心,跟“放誕”劃清了界線,老老實實地讀書學習考公務員,過起了實在的日子。284年左右,阮渾官至太子庶子(太子的顧問類人員)。

曆史上關於阮渾的記載就這麼多,可見,阮渾的一生是平實的,不過這不也正是嵇康在《誡子書》裏對嵇紹提出的希望嗎?平淡是福,也許這正是阮籍的心願。

琵琶王子阮鹹有兩個兒子,一個叫阮瞻,另一個就是“囊中羞澀”的阮孚。

阮瞻是一個清靜恬淡、與世無爭的人,曾有一次阮瞻跟一群人出門,天熱,大夥兒走得又累又渴,剛好這時候看到一口井,大家哄的一下就擠過去搶水喝,隻有阮瞻一個人老老實實地站在最後,等別人都喝飽了才去喝。

阮瞻不善言辭,卻擅長彈琴。人們聽說他的琴彈得好,紛紛來讓他彈。阮瞻特別好說話,不問貴賤長幼,讓彈就彈,從不拒絕,通宵達旦,沒有一點兒厭煩的表示。

王戎做司徒的時候,有一次阮瞻去拜訪他,王戎問:“聖人貴名教,老莊明自然,其旨同異?”(聖人注重名教,老莊崇尚自然,他們的旨意一樣嗎?)阮瞻說:“將無同。”阮瞻這個回答可真是打太極,“將無同”的意思是,有可能相同,也可能不同,反正怎麼理解就看你自己了。

那時候人說話講究一個“玄”字,王戎問的問題夠玄,阮瞻的回答更玄。越是打太極,越是證明你的水平高。所以王戎也不好意思再問,擱那兒琢磨了半天,乃歎服,隨即征辟阮瞻為掾吏。因為隻說了三個字就換了一個官,當時的人們便給阮瞻取了個外號“三語掾”。

後來阮瞻又做過記室參軍、太子舍人等官職,可這樣一個大有前途的年輕人,卻莫名其妙地死掉了被鬼嚇死的。

事情是這樣的,阮瞻是個無神論者,不相信世上有鬼神,每每跟人辯論,別人總說不贏他,為什麼呢,不是阮瞻嘴皮子厲害,而是他手中握有“超級武器”你不是說有鬼嗎,那你把鬼請出來我看看!當然,誰也沒辦法請出鬼來,直到有一天······

這一天,突然有一個陌生人來拜訪阮瞻,主客寒暄已畢,坐下敘話,聊著聊著,兩人就聊到了鬼神之事。自然,阮瞻是打死也不認同有鬼,而來客呢,也是個倔脾氣,非要說有鬼。兩人爭辯了半天,也沒統一意見,最後客人惱了:“你這人真是,古今聖賢都說有鬼神,怎麼就你說沒有?實話告訴你,我就是鬼!”

說著來客把臉一抹,現出原形,媽呀,真是一隻惡鬼!這個鬼嘿嘿冷笑幾聲,化作一股青煙,不見了!阮瞻嚇得魂飛魄散,臉色鐵青,渾身發抖,就此一病不起,一年後病逝。

一個無神論者,竟然被鬼嚇死,這事怎麼看都怎麼奇怪,畢竟我們都知道世上是沒有鬼的。所以這事兒要麼是阮瞻的反對者策劃的一起惡性整蠱事件,要麼就是以訛傳訛,而且以訛傳訛的可能性還要大很多,因為一部《晉書》裏麵,見鬼的事情太多了,比如王戎,據說他也曾經見過鬼,鬼還預測說他有當三公的命。

總之,阮瞻就這麼死了,隻活了三十歲。

阮孚是阮瞻的弟弟,他倒有幾分昔日阮鹹的影子,放達、不羈、好酒,與羊曼等人友善,號稱“八達”,又稱“兗州八伯”,阮孚是其中的“誕伯”。至今阮氏宗祠還流傳一副對聯:“七賢並列;八達齊名。”

阮孚這人很有性格,比如當初的拿一枚大錢看錢包的事。還有一件事,說是祖約(聞雞起舞的祖逖同誌的弟弟)好財,阮孚好屐(就是木屐,魏晉南北朝時士族大夫好屐,不但常穿,而且親自動手製作,以至成癖),這兩樣都是人生的拖累,所以人們一時也沒辦法評價孰高孰低。

湊巧有一次祖約正在屋裏數錢,忽然有客人到訪,數錢這種俗事被人看到,所以祖約很窘迫,慌忙把錢蓋起來。但阮孚卻絲毫不怕這種事兒,有一次,阮孚正在做木屐,也是有客人到訪,阮孚不僅不避嫌,反而歎道:“不知我這一輩子到底能做幾雙木屐?”說著還搖頭晃腦,頗為自得。因此,人們覺得阮孚這人更坦蕩,層次更高。

像阮孚這麼有性格的人,自然故事少不了。除了“囊中羞澀”,阮孚還給我們留下了一個典故,叫“金貂換酒”。

阮孚在八王之亂時都已經步入官場了,不過眼見形勢不對,就跑到了江南。東晉建立,元帝司馬睿征召阮孚為安東參軍,阮孚也不說不當,可當了吧也不把工作放在心上,整天蓬頭垢麵,喝酒聊天,皇帝也不跟他計較。後來阮孚又做過黃門侍郎、散騎常侍等,還是那副德行,狂喝濫飲,有一次沒錢了,竟然拿金貂去換酒。

金貂是官帽上的飾物,把這玩意兒弄下來換酒,那可是嚴重破壞公務員形象的事情啊,因此紀檢部門毫不客氣地打了報告,要彈劾阮孚,可皇帝老大罩著他,紀檢的同誌也隻能幹瞪眼。於是後世就用“金貂換酒”(也說“阮貂換酒”)來形容不拘禮法,恣情縱酒。

後來阮孚又做過侍中、吏部尚書,封南安縣侯。鹹和初年(公元326年左右),因皇帝年幼,外戚專權,阮孚便趁著廣州刺史劉顗去世的機會,上書要求外放廣州。中央領導研究後同意,於是任命阮孚為廣州刺史、鎮南將軍兼平越中郎將,都督交、廣、寧三州軍事。

阮孚在上任的途中去世,時年四十九歲。

山濤大叔有五個兒子:山該、山淳、山允、山謨、山簡。

山該是老大,繼承了老爹山濤的爵位,官至並州刺史、太子左率。山淳、山允二人十分聰明,卻身材矮小,還是跛腳,所以不仕。老四山謨官至司空掾。而老五山簡,別看年紀小,在哥兒幾個當中卻是混得最有成就的一個。

山簡溫文爾雅,與嵇紹、劉謨、楊淮齊名,初為太子舍人,後來升任太子庶子、黃門郎,又外放為青州刺史。此後調回中央任侍中、尚書。永嘉三年(公元309年),山簡任鎮南將軍,都督荊、湘、交、廣四州軍事,鎮守襄陽。

此時曆時16年的八王之亂結束不久,西晉王室元氣大傷,朝廷大權落入東海王司馬越手中,整個國家基本是一片混亂。在這種形勢下,山簡是有心出力,卻無力回天,所以極度苦悶,索性終日飲酒遊樂,大醉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