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江口的晨霧粘稠如米漿，陸明哲的膠鞋陷進灘塗時，淤泥裏翻出半截鏽蝕的錨鏈。
他俯身用鑷子夾起鏈環，發現內壁凝結著藍綠色的結晶物。
——這是電解海水腐蝕的特征，說明錨鏈曾長期通著電流。
\"陸專家！潮位馬上要漲了！\"
陳國華的吼聲被海風撕碎。
副所長正站在齊腰深的水裏，軍用望遠鏡的鏡片反射著朝陽的血色。
三十米外的沙洲上，廢棄漁船的龍骨如同巨獸肋骨刺破水麵。
陸明哲的懷表鏈突然繃直。
表盤玻璃的裂痕將晨光折射成光譜，在錨鏈上投射出細密的刻度線。
當他轉動表盤時，光斑正好照亮結晶物中的金屬絲——正是中藥鋪發現的鎳鉻合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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疍家船屋 清晨6:15
蘇阿妹蜷縮在醃魚桶裏，鹹腥的魚鰾貼著臉頰滑動。
昨夜被擄上船時，她記住了這首鹹水歌的旋律：
\"月光光，照地堂，蝦仔你乖乖瞓落床...\"
此刻船屋外傳來的歌聲卻變了調，每個拖長的尾音都帶著金屬摩擦的震顫。
透過桶縫，她看見穿香雲紗的男人正在調試老式錄音機。
磁帶轉動的沙沙聲裏，林秀芝的白大褂在晨霧中時隱時現。
當男人按下倒帶鍵時，蘇阿妹的耳膜突然刺痛
——歌聲的頻率正在改變水下炸彈的定時器節奏。
\"這是最後的調試。\"
男人的假牙閃著寒光，\"今晚漲潮時，整條航道都會變成火海。\"
他突然掀開地板暗格，成捆的雷管浸泡在桐油裏，引信上係著褪色的紅頭繩。
蘇阿妹的指甲掐進掌心。
當她摸到藏在襪筒裏的鐵鏽粉時，突然想起陸明哲在夜校黑板寫的方程式：Fe₂O₃ + 2Al → 2Fe + Al₂O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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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安鎮水文站 上午9:30
陸明哲將磁力儀探頭浸入江水，記錄紙上的波紋突然劇烈震蕩。
陳國華扯開沾滿泥漿的褲腿，軍用匕首正挑出腳踝的水蛭：
\"這鬼地方的磁場比貓的毛還亂！\"
\"不是天然磁場。\"
陸明哲調整著示波器旋鈕，\"水底有周期性放電裝置，間隔正好是鹹水歌的節拍。\"
當他把錄音帶放進播放器時，聲波圖像與磁力波紋完美重合
——每個音高對應著特定的電壓峰值。
林秀芝的鋼筆突然在潮汐表上戳出個洞。
她指著1983年8月4日的滿月預測：
\"聲波共振會引發電解反應，到時整條江都是可燃氣體...\"
話音未落，水文站的木門被撞開。
渾身濕透的小劉舉著防水袋：\"潛到船底了！炸彈外殼刻著字！\"
透明袋裏的照片上，鏽蝕的鋼板上用熒光塗料寫著：藍海棠贈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