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錢在我掌心燙出焦糊味。
地窖裏二十具小棺材像整齊排列的牙齒，最近那具棺材的縫隙裏滲出暗綠水漬。
當我顫抖著推開棺蓋時，濃烈的屍臭中混著茉莉香粉味——這是殯儀館給養父遺體防腐時用的香料。
棺材裏蜷縮著具青紫的嬰屍。
它穿著和我繈褓同款的紅肚兜，臍帶上纏著褪色的紅繩，繩頭係著枚刻滿咒文的銅錢。
最恐怖的是它的臉，那眉眼分明是我在福利院證件照的嬰兒版。
祠堂外突然傳來木頭爆裂聲。
二十頂猩紅轎子正在樹梢劇烈搖晃，白骨新娘們集體轉向山澗方向。
我連滾帶爬地衝出祠堂，腕上紅繩突然繃直，銅錢像指南針般拽著我往密林深處去。
月光把樹影照成滿地抓痕。
紅繩經過的樹幹都釘著銅鈴，鈴舌上掛著風幹的耳朵。
當我踩到某處鬆軟泥土時，地麵突然塌陷——是口被落葉掩埋的枯井，井底堆著七具穿藏藍布衫的屍骨，每具天靈蓋都插著鎮魂釘。
\"叮——\"
銅鈴在頭頂炸響。
我抬頭看見養父的屍體不知何時倒掛在樹杈上，他胸口的傷口裏鑽出密密麻麻的紅頭蛆，正隨著鈴響的節奏往我臉上掉。
我尖叫著後退，後背撞上冰涼的石碑，碑文在月光下泛著血光：
林氏長女月容之墓，戊寅年七月十五卒。
照片上的女人穿著鮮紅嫁衣，眉眼和祠堂白骨一模一樣。
更詭異的是碑前供著碗新鮮內髒，暗紅血管還在神經質地抽搐。
我突然想起老太說的\"至親補上\"，粘膩的冷汗浸透了襯衫。
紅繩突然劇烈震顫。
銅錢表麵浮出細小的血珠，拚成\"子時將至\"四個字。
遠處山澗飄來嗩呐聲，那些載著白骨的轎子開始向山頂移動，每頂轎簾上都用金線繡著\"山神娶親\"。
山神廟出現在視野裏時，我的手機突然震動。
殯儀館發來新消息：
DNA比對結果顯示，林守義與您不存在生物學父子關係。
如此結果我早有預料，隻是得到官方檢測更加安心罷了。
附件是張泛黃的照片，福利院檔案裏的我正被個穿藏藍布衫的老太抱著，她手腕上戴著串刻咒文的銅鈴。
月光突然被血霧籠罩。
山神廟的飛簷上掛滿銅鈴，鈴舌全是被絞斷的舌骨。
褪色的喜幡在風中獵獵作響，門檻上潑灑的雞血還未凝固。
當我跨過門檻的瞬間，所有銅鈴同時炸響，震得耳膜滲出血絲。
供桌上擺著具被開膛的山羊，羊頭換成了養父的臉。
他的嘴巴被銅錢撐開，暗紅喜服上爬滿白蛆，手裏攥著半塊繡\"七月\"的繈褓。
我忍著嘔吐欲去扯繈褓，羊頭突然轉動眼珠：
\"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