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人的一雙眼睛就好像一把淩厲的錐子，直穿透了青衫，直刺進青衫身體裏，看得青衫好不自在。青衫向那老人微微欠身道：“晚輩稚山弟子青衫，見過前輩。”
“老夫當然知道你是誰。”老人坐在地上，盯著青衫道：“但你可知老夫是何人？”那老人渾身汙垢不堪，衣服已經破成布條，皮膚因常年不見陽光顯出異常的蒼白，但他骨骼寬大，坐在那裏，仍似一頭雄獅。老人的右臂上，一幅修羅厲鬼的刺青顯露在外，令人膽寒的陰冷之氣由那刺青中散發而出。
青衫道：“如果晚輩沒有猜錯的話，前輩應該是和兩百年前聞名於世，我師父同時代的人物——‘九幽修羅’駱夕。”
老者顯然沒有料到這晚生居然一次就猜到了自己的身份，臉上有那麼一瞬間的驚愕，不由笑道：“果真是如同傳言那樣，聰慧異常，招人喜歡呀。”
“難道前輩在這不見天日的洞穴裏也聽說了我的聰慧伶俐，生了愛才之心，專門叫人以圈套將晚輩引到這洞穴裏來，是為了收晚輩為徒？那真是承蒙前輩厚愛了。”青衫臉上帶著一抹笑意。
“哈哈哈，愛才之心？你這麼說我倒真覺得是個不錯的主意啊。要不你考慮考慮拜入我門下，我‘九幽修羅’雖然對待敵人歹毒，但對自己的門徒卻是絕對不會有絲毫藏私的。”老人笑著說。
“多謝前輩的盛意了，但前輩貌似忘記了我的師父是誰了。”說完青衫就帶著嘴角那尚未完全收斂的一股笑意，盯著那老人沾滿汙垢的一張臉，想要去摸清那老人臉上的每一絲神情的變化。
但那老人此刻卻偏偏臉上沒有一絲情緒波動，隻笑道：“這我倒差點忘了，你的師父是稚山劍聖啊。”老人說起這個名字，忽然自嘲地笑笑，“一百多年前，我風頭正盛，以為天下少有敵手，不料一次殺死些宵小之輩時惹怒了你的師父，他當時就自稱‘劍聖’了，我也用劍，早就不服他這名號，他這番自己找上門來正和我胃口。我和他就約站在這齊山之巔，那一戰之前我總以為這‘劍聖’之名不過是自吹自擂罷了。不料……”
老人笑眯眯盯著青衫，緩緩道：“你師傅的確是不世出的人才，他對劍法的理解已經超越了這個時代人們對武學的認知。就像我還迷戀著在一座小山丘上爭攀最高時，你的師父已經站在一座高山上俯視我們這些在小山丘上掙紮的可憐人了。那一戰我自然是一敗塗地……你師父見我有一身難得的修為，達到了長生緩老之境，有了三四百年的壽命，也是這時間難得的奇才，便將我以這‘蜃樓石鎖’困在這峭壁洞穴之中。”
“這些往事我倒也聽我師父說起過，隻不過細節上和前輩講的有些出入。前輩並不是去殺一些宵小之輩，而是烈國豐家莊一百多口人。”青衫收斂了笑意。
“這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老人擺擺手道。
“對在下而言，這卻是最關鍵的事情。若是當年把師父換做我，就算拚了命，也不會饒了前輩的性命，師父這個人，終究還是太懷柔了。”青衫冷然道。
“哈哈，年輕人，你很直接，老人家我很喜歡你的性格。”老人不怒反笑。
“那可真巧了，在下正好討厭前輩這樣的討厭得要死。”青衫道。
老人聽得此言，沉吟片刻道：“如此這般，若我有事求你，你是定然不會幫我老人家了？”
青衫道：“非但不幫，我還會千方百計阻撓前輩的計劃，凡是我討厭的人，我就想要他的事情都辦不成。”
老人忽然坐直了身體，雙手撐在腿上，青衫這才看清楚這人，他體格奇大，如同一隻雄獅，他雙眼冷冷地盯著站在那石室門口的青衫：“這樣說來，老人家我還得用點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