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迪·賽爾萊諾來到鐵崖城已經五年了,雖然狄羅馬的氣候溫和濕潤,全年如夏的海風如絲綢一般沁浸皮膚的毛孔,讓人無比舒服,但他還是時不時想起納塔法王國那炎熱濕悶的王宮庭院,以及蜜甜香滑的樹菠蘿。他皺著眉頭,看著滿桌蘋果、石榴和酸梨卻沒有任何胃口,就連狄羅馬的特產青棗也勾引不起他的興趣。
喬迪有著削瘦的臉龐和賽爾拉諾家族獨特的金黃長發,碧綠色的眼睛和他的姑媽莫妮卡如出一轍,單薄的嘴唇閉得緊緊的,形如枯槁的雙手正翻動著來自國恩都城的信件,信上賽爾拉諾家族金色雄鷹的蠟封隨著他的雙手微微顫抖。
“該死的,”喬迪把羊皮紙狠狠地摔在地上,把站在旁邊畢恭畢敬的瘸子嚇了一跳,“賈科波總管,給我那天殺的酒鬼父親回信,就說我在這邊還有事情要辦,事不成功決不踏入國恩都城半步!就讓他操心好自己那張滿嘴酒氣的嘴為好。”
體態憨厚的賈科波·貝拉迪身為鐵崖城的商業總管,卻是個坡腳走路的瘸子,他知道關於賽爾蘭諾他們家的爛事還是不管為好,否則按照喬迪的爆裂脾氣,自己另外一條腿沒準也會瘸掉。
這已經是今年的第五封信,每次喬迪看完父親寫給他的信後,總會暴跳如雷,把信撕得稀巴爛,砸翻居室內所有能砸的東西,甚至連牆角的命運之神雕像也難逃一劫。前幾次是伯德大人負責給他送信,回來後會對賈科波描繪這位納塔法王子發起飆來的可怖場景,可這次伯德大人陪小王子去了偏遠野蠻的巴蘭塔訂婚,隻能自己硬著頭皮去承受喬迪大人的怒火。
可是這次,喬迪的反應卻沒有伯德描述的那麼誇張,王子隻是生氣地瞪著城堡灰石窗戶外的大海,淡綠色的絲質長袍隨著吹來的海風微微擺動。沉默許久,王子才鬆開緊握的雙拳,緊閉的雙唇舒展開來:“我總有一天會回到國恩都城,但可不是曾經可憐兮兮的樣子,我會讓他們所有人像迎接英雄一樣期待我的回歸,讓他們後悔曾經對我的羞辱和傲慢!”
“您仍然是您父親的兒子,賽爾拉諾家族的王子,依舊有機會成為納塔法的執政官,”賈科波眨巴著眼睛,“我們的王後陛下可是非常欣賞您,所以何來可憐之談呢?您何必去理會國恩都城那幫吃幹飯的議員們的想法,他們隻不過是一群依靠您父親的螻蟻而已。”
是啊,一群螻蟻,喬迪想著,就是這群螻蟻一直在父親麵前說著自己的不是,所以父親才看不起自己一直以來為強大家族而做的努力。“總有一天,等我回到納塔法的時候,會做出一件驚天動地的偉大事情,讓你們這些瞧不起我的人看到我的強大。”離開國恩都城那天,喬迪流著眼淚,手指向哈哈大笑的父親和議員們憤憤地說道:“我要讓你們都跪在麵前,親吻我的腳趾,後悔讓我離開納塔法的決定。”
如今在姑媽莫妮卡王後的幫助下,喬迪不僅在鐵崖城立足了腳跟,還進入了狄羅馬的禦前議會,擔任起管理全國工匠的總管一職。雖然他和伯德大人、賈科波大人都屬於同一級別,但是鑒於王後的關係,其他大臣都不敢忤逆這位金發碧眼的年輕人,所以他變得越發驕橫,和他那姑媽簡直一模一樣。
“哼,你說的很對,一群螻蟻而已,”喬迪嘴角閃著歪笑,“我的計劃要是能實現,這群螻蟻的嘲笑又算得了什麼!”王子伸手拿住一個紅燦的蘋果,張口咬了一口,然後問道:“麥克西歐和沃頓家的那個小婊子已經完成訂婚了吧,這都已經好幾天了,卻一點消息也沒有,按道理現在信豚應該抵達了這裏,莫非蓋瑞那個蠢貨想不通其中的厲害關係?”
總管靜靜地聽著王子的嘀咕,但他知道不能在喬迪麵前評價他那計劃的好壞,賽爾拉諾家都有著暴烈的脾氣,一旦生氣起來會非常駭人。賈科波可記得,在喬迪被任命為工匠總管的第一天,就將一位膽敢忤逆他命令的工匠親手推進了冶鐵用的熔爐裏,與燒得通紅的鐵錠熔在了一起。
“蓋瑞·沃頓可不笨,他肯定知曉這是王後的意思,”總管伸手摸摸頭上沒剩多少的發絲,作為鐵崖城的商業總管,他知道巴蘭塔在缺少食物和淡水的情況下,必然會做出妥協,何況最近的送水船半路出了意外,被海盜劫掠了一半的物資,這個冬天相比守望堡的日子不會好過。
“可是他還是會中計,”王子笑了,“而且是心甘情願的中計,誰讓這回還牽扯上他的婊子女兒,叫什麼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