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葉聽封。”
“鄭葉在。”鄭葉並不猶豫,直行三拜九叩之禮。
“賜鄭葉狀元及第,領南越州牧之職,加封為征南將軍,管製南越軍馬。最遲七天之後,赴南越之地就任。”
“鄭葉領旨。”
幾天後,在一處閣樓裏,品香閣的涵玉正跪伏在地上。“新任南越州牧由新科狀元鄭葉充任。”
在涵玉身前,一道穿著黑鬥篷的身影轉過來,看不清麵目,隻聽見一聲陰測測的詭笑,“這次不必等到南越在動手,就在京城,就在這大周的京畿之地,我可要好好嚐嚐這位新科狀元血肉的滋味。”
鄭葉讓下人卸下行李,這是京畿周邊的一處莊園。他抬頭看著門口的匾額——王氏居,臉上懷念之色湧動,“好久沒回到這裏了。”
“表少爺,是表少爺。”來開門的小廝一見之下,滿是驚喜地歡呼起來,而後原本平靜的莊園像是炸開了鍋一樣,因為這位表少爺的到來。
鄭葉走在莊園裏的路上,看著熟悉的一切,嘴角不由泛起笑意。這就是他的家了,他父母死於山野賊人之手,從小他就被舅父接到這裏,自他記事起他就在這裏居住,舅父和舅母待他如自己的孩子一般,仆從小廝們也打心眼裏喜歡這位脾氣溫和,善良可親的小公子,不,現在是大公子了,這裏,其實就是他的家,舅父舅母就是他的親生父母,莊園裏的每個人都是他的家人。雖然自他十二歲遇見老師被收為弟子,大部分時間都在老師身邊求學,但回莊園之時,每次都被他的家人們如此熱切地歡迎著。
“表哥,你回來了。”一位明眸皓齒的黃衣少女正扶著路旁的一顆杏樹,輕喘著氣,顯然,她是跑來的。她把一雙纖手背在身後,直接撲在鄭葉懷裏,臉色泛著微紅。她叫王凝,是鄭葉的表妹。
鄭葉一隻手輕輕攬著她,一隻手撫著她自然飄落的秀發,嗅著少女身上的清香,他喃喃道:“凝兒。”
王凝點頭應著,緊緊靠在鄭葉懷裏,閉上眼睛,滿是幸福感,隻是一會兒,她睜開眼睛說道:“表哥,你知道嗎?過幾天我也要去書院上學了,到時候我就能常常見到表哥了。“
“過幾天嗎?”鄭葉想起那催人的七天赴任之期,他的這次回家,也不是為團聚,而是為了,道別。
這幾天他也一直在做著這樣的事,王氏居,是他的最後一站,也是最重要的一站。
愈是道別,愈是懷念,愈是,不舍。
“凝兒,舅父舅母在哪呢?”
“嗯,爹娘知道你回來了,可高興著呢,正在正堂裏忙著給你準備接風呢。”王凝離開鄭葉的懷抱,指著一個方向說道。
鄭葉在正堂裏驅散了所有下人,隻剩下他和舅父舅母。鄭葉的舅父是一位相貌剛正,性情隨和的中年人,他靜靜地聽著鄭葉傳述了所有,曾飽經風霜的他,臉色始終很平靜,最後,他開口道:“葉兒,既然你已經做了決定,那麼無論怎樣舅父我都支持你。”
站在舅父一旁的舅母卻已哭成了淚人,鄭葉也不知該如何安慰這位在他心目中如母親一般的婦人。舅母看著他的目光滿是心疼,可既然天子已經下旨,那就不是她一名婦人能阻止的。她哽咽地說道:“葉兒,要是,要是你在南越受了什麼委屈,或者遭遇到什麼危險,就趕緊回來,天子的詔命是死的,人卻是活的啊。”
鄭葉嗯嗯地應著。在房外聽著的王凝,清秀的臉上掛滿了淚水,才剛剛與表哥相聚,就又要分別,甚至是,永別,她雖是閨中女子,卻也聽人說起過南越的凶險。她想起小時候,那個拉著自己去背書,去爬樹,去**的表哥,在她哭泣地時候會哄她開心,在她做錯事時會替他扛下過錯的表哥。隨著她和他年齡的變遷,他們都在變化,但唯一沒有變的,就是她依然盲目地崇拜著他的一切,在她的心目中,表哥就是她永遠的守護者,是她永遠的依靠。她真的不想與表哥分開,她不夠聰明,跟表哥一點都沒法比,但她身為女孩子,卻起早貪黑地讀書,就是為了能讓父母把她也送到書院,好與表哥能經常在一起,可是,就在她的願望快要達成時……
很快,整個王氏居莊園又恢複了平靜,沒有人知道鄭葉是什麼時候離去的,就像他突然的來,下人們還沉浸在表公子到來的喜悅中,孜孜不倦地互相侃談著鄭葉的過往諸事。
鄭葉離去的時候,他什麼也沒帶,隻是閉上眼睛,狠狠吸了一口空氣,這是家的味道,他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