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第一話 黃土塬(1 / 2)

1943年的冬天,蒙古高壓出奇地厲害,內蒙北部的草原地帶黃草漫天,一片蕭索。

雖未下雪,但晝夜溫差已經達到冰與火的差距,數字已無法表示這次低溫的恐怖,天和地仿佛被固結在了一起,連草原的精神圖騰——大漠蒼狼,此刻都已不知所蹤,就像從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成群結隊、遮蔽大地的草原黃羊長嘶鳴叫、遍野狂奔,喧囂鼎沸地踏過灰蒙蒙的赤裸戈壁。它們看上去似乎很是惶恐,向著東南部有水草的地方迅速遷徙,數十萬黃羊鼻中呼出的熱氣,使整個草原的上空霧氣氤氳,迷離飄渺,這倒更平添了不少荒涼的味道。

常年生活在高原上的牧民,早在數千年前就已經曆過,這次反常的極寒氣候,預示著一場百年難遇的大雪災即將來臨,如果三天之內,沒有及時南撤數百公裏,那人和畜將會被徹底冰封。

暴雪預警過的第三天中午,漫天都是紅暈的雲朵,樣子奇形怪狀,酒紅酒紅的,煞是好看。誰都清楚,這是極端氣候來臨前的回光返照,這之後的草原,將是人畜的白色亂葬崗。

在草原的最深處,也就是接近外蒙沙源的地界上,有兩條不知名的內陸河交彙西流,如今早已幹涸見床,連根水草毛子都沒有。

而河床岸邊,有一堆黃土丘子連片分布,大小不一,有的高數十米,有的隻是一座小土包,這方圓幾百裏內盡是這種地貌,上麵寸草不生,比黃土高原還要貧瘠,比肩接踵一座連著一座,遠看跟墳丘子差不離。

平日就連牧民都很少到這裏,在草原民族的古老傳說中,這片黃土堆寸草不生,是因為得不到長生天的祝福,是被詛咒了的惡魔地獄。

這確實不是草場過度放牧造成的,畢竟在那個抗戰年代,這樣的退化現象還十分罕見,換句話說,這一大片黃土丘子,似乎跟草原形成的年代一樣,原本就堆在這裏,數千年靜候不變。

其中一座高達的土堆底部,十多道人影在淩冽的寒風中哆哆嗦嗦,厚實的麵罩下,看不到任何人的表情。

“陳阿邱,這堆黃土坷垃裏,真有咱們想要的東西?“

穿藍色棉大衣的中年人,此時正擺弄著一坯黃土,像品香油那般細細品味著,似乎裏頭能嗅出金子的氣味來。

他聽聞此言,就扭過身,盯著一位年紀相仿的灰衣青年,雖說因為麵罩遮擋,看不到對方的表情,但他已聽出對方話裏的意思。

“等就是了,邱爺定的口,總比你看得高明。“陳阿邱沒有張口,倒是雙頭李應了聲,他作為陳阿邱的左右手,自然不能跌了邱爺的份。

陳阿邱不再理會,他緊了緊身上的大衣,又抬眼瞅了一下天,眼神飄忽不定,不知在想些什麼。

灰衣青年叫張聚寶,半年前才加入這支喇嘛夾子隊,仗著自幼學過遁甲術,從來不把半路出身的陳阿邱放在眼裏,如今得到機會,他焉有不抓之理。

“這片荒灘,地下無大水,旁不靠險山,風無禦乘,水泄百氣,陰陽不調,就這破地方,連條斷龍脊都不算。”

張聚寶沒把話說滿,但誰都聽懂了他的話,氣氛開始微妙起來,雖然沒人應話,但陳阿邱已經意識到,這支隊伍跟當初那支風滾浪打的隊伍比,已經變樣了。

“等?說的輕巧,如果今晚沒有撤回佐木旗,咱們所有人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王馬臉說話陰陽怪氣,他瞄了其他人一眼,見其他人不吭氣,心裏便有了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