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那短暫而又漫長的思緒瞬間掩蓋,回道:“什麼也沒想,你呢?”

“我,我想到了小玉,害怕再也見不到她……”

“嗬嗬,你也有害怕的時候?”

“廢話,那一刻,我還以為我倆都完蛋了。”

“怕什麼,看看現在,我就知道我不會死。”

“你就那麼確定?”

“廢話,你都不死,我還能死了?”

“去你的吧!”他頓了頓,又輕聲補充了一句:“總有一天,我們還是會死的……”

總有一天,我們還是會死的……

淩誌傑的話越過漫漫時間的長河,穿透記憶的層層迷霧,始終回蕩在耳邊,在此刻更顯清晰無比。

我在防空洞裏醒來,卻仍然無力起身,像一灘爛泥癱軟在地上,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直到身後有清晰的腳步聲傳來,我才感覺到刺骨的寒冷,才感覺到思維終於開始複蘇。

“現在,終於隻剩你和我了。”一個異常突兀而富磁性的嗓音跟隨著那腳步聲從我腦後方傳過來。

我睜開眼睛,隨即看到一張臉俯視下來,那張臉上仍然保持著詭異無比的笑容。

王飛!我心裏暗叫一聲,怎麼都沒想到來的人會是他,這個讓我和淩誌傑都以為從防空洞裏逃跑的危險人物。

他的出現讓我感到極度的震驚,但結合他剛才說的那句話,我隨即就明白了:剛剛淩誌傑和我之間的決裂,這件讓此刻的我感到懊悔無比的事,表麵看似乎是因為我們彼此的互不信任,但實質卻是因為王飛。

而且很明顯的,包括先前在這防空洞裏發生的一切詭異狀況,原來都是由王飛在主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內!

淩誌傑之前的那兩槍將我們三十幾年的交情和信任打入深淵,讓我幾乎對今後的人生絕望,以至於準備讓自己永遠地躺在這個冰冷的地下防空洞裏。

而現在,他那張詭異的笑臉正俯視在我的臉部上方,散發著無比陰冷的氣息,那是一種透徹心扉的寒意。但憎恨已經開始在我心底裏升騰,繼而燃起熊熊怒火,瞬間燒掉我內心的絕望,取而代之的是空前強烈的殺心。

沒錯,這個我曾經的病人,卻讓現在的我又怕又恨,我對他的能力和手段感到懼怕,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當然,我不會蠢到以現在的體力和狀態跳起來直接去掐他脖子,那等於找死。

我在第一時間克製住自己的情緒,不讓其寫在自己的臉上。所以我再次閉上眼睛,仍然躺在地上,沒有說話,隻等他開口。

隻要他一開口,我就能順著他的思路走下去,一直到達他的死穴。因為我知道,不管他到底是怎麼做到那一切的,他終究有他做這一切的動機,而動機,才是死穴的最深的源頭

但起初的一段時間,王飛並沒有開口,我隻感覺到他蹲了下來,拿起我身邊的手電筒,往我身上照了照,然後將自己身上的一件運動夾克披在我身上,做完這些後,仍舊蹲著看我的臉。

我確信自己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和曾經是我病人的他一樣。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我聽到王飛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說道:“哈哈,你在等我先開口說話,可我也在等你先開口說話,這可真有意思。不過還是算我沒有耐心,先開口了……哈哈……哦對了,你一定很想知道我是怎麼做到這一切的吧?”

他最後的這句話讓我的眼皮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王飛果然停頓了下來,將手電筒的光線定格在我的左眼上,我想他肯定已經看到了我臉部的這個細節動作,但我仍舊沒有開口,既然他猜到了我部分的想法,我也就沒有開口的必要,我隻想知道,他接下去想從我這裏知道什麼,或者讓我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