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路亡羊(1 / 2)

那日頭毒辣的很,正當午時,已沒多少行人趕路,縱是緊迫也要挨過這晌午,偏偏正北方向就有一輛馬車卷著煙塵撲麵而來,再看這駕車之人倒也不是懷揣軍報的探馬、走卒,卻走的如此匆匆,其間透著古怪。

車方經一樹林,隻聽車中傳出一男聲,“歇歇吧,這樣跑,再好的馬也吃不消啊。”聲音剛落,車便陡然停下,車簾一挑,下來兩男一女,這三人滿麵塵色,仿佛數年來一直都在趕路一般,那兩名男子均四旬開外的年紀,腰間掛著一個黃金色的小鈴鐺,上麵刻著一個申字,那女子的年紀卻小了很多,臉上猶有稚氣,腰間也沒那金鈴鐺。這年紀稍長的男子一揮手,衝著車夫招了招,“你去講小恩公請將下來,我與他有話說。”那車夫到馬背上解下一麻袋,隨手拎至跟前便即一抖那袋子,誰成想滾出一少年,看那少年約莫十五、六歲的年紀,臉色蒼白,除卻一雙鳳眼賊兮兮的倒還是眉清目秀的,身材瘦小手腳粗壯,左肩打著一塊補丁,服色稀蘇平常,與這群人的綾羅相去深遠,格格不入。這少年在地上滾了兩滾,因手腳都麻了竟站不起來這才作罷,這廂那年長之人卻團團一揖,向少年道:“小恩公,老朽申笑奢這廂有禮了,這位是舍弟申笑廉,那小丫頭是你方才救得,她閨名告知你也無妨,叫萬紫,你便叫她紫兒即可,她可是舍弟的獨生愛女,模樣倒還不醜吧?”說完笑容可掬的立於一旁,並無扶起那少年的意思。

這少年甚是機靈,發覺這老家夥有意讓他品評一下那紫兒,於是便掙著身子看了眼那申萬紫,馬上就口無遮攔道:“好看,好看,在小店中小的就看紫兒姑娘人才出眾,若非申二爺這等英雄,誰人能養得出這樣的閨女?”這申笑奢哈哈一笑又問:“剛才匆忙,還未請教恩公名諱,哪裏人士?”少年不假思索,“我的名叫小二,諱麼?我也不知。”申笑奢臉色一暗卻馬上又笑了:“原來恩公竟如此勤勉又不忘本,做這店小二久了,連名字也改成小二了。卻是不知恩公高姓,又是哪裏人士?”小二立馬來了精神:“哈哈,申大爺你忒也客氣,小二是本地的土人,乃山野村夫,有姓無名,後來大家都慣叫我小二小二,叫的久了,我便自取名叫做小二;我姓關,與那金烏國鎮國大將軍關克遠倒是同宗,隻是無錢應酬親友竟生疏了。祖上本有良田萬頃,奴仆一呼百諾,隻可惜傳至我已經沒落了,申大爺若是不信,我懷中有賬冊為證,足見我關家興盛之時,亦是權勢滔天一時無兩的,我曾祖關十三......”申笑奢抬手虛劈,一股勁風擊在關小二後腦上,小二即刻昏在地上。“石開,將這臭小子依舊橫在馬背上,麻袋不必再套了,此地距北疆已有月餘的路程,諒這小子縱識了路徑也尋不回去。二弟,去取了幹糧來吧,吃些好上路。”石開與申笑廉自去做事,木訥非常;看來這申笑奢倒是久慣發號施令之人,不一會聽得申老大再吆喝一聲“上路”,這馬車軋軋的又馳了起來,依舊煙塵滾滾,所行甚速。

這廂北疆邊陲悅來客棧之中,廳堂上卻站著八個彪形大漢,與對麵一群黑衣人對視著,神態酸狂美大外帶自足,真是毫不含糊。居中一矮胖的老者其間斡旋,這老頭滿臉堆笑,對著那黑衣人眾說道:“各位月前住進小店,說是等什麼兩個重要的人,又持什麼寶刀之說,那時來了申家客官二男一女,見你們也有說有笑,如今這幾人都走了一個多月了,你們現在卻說東西丟了,卻不是訛人是什麼?一起來的人帶走了東西算我們頭上?還偏偏拐走了我們店的店小二,那小二哥並無父母在側,就算有親戚尋來要人,十幾兩銀子打發了他們小老二倒掏得起,可眾位大俠又說什麼元陽丹,又什麼萬金難求之物家傳之寶,老朽如今勸各位莫再相纏,兩廂罷手吧,酒飯店錢我隻認栽便是,不予計較,關小二讓他自生自滅我隻當不知,各位意下如何?”那黑衣人眾的首領是一妙齡女子,麵遮黑紗看不清容貌,她隻沉吟一刻便向老者看來,目光也算和氣:“你等村莽匹夫,哪裏知道這寶刀之事幹係重大,又哪裏知道我那元陽丹至寶,我自有道理,卻不用一一告知你聽;那店小二定是被申家兩個家奴拐了去,做什麼用誰知道?一個醃臢的店小二,也犯不著我跟無知之人慪氣,此間大事未了我等還得半月才能啟程,下屬隨從口雜,多嘴之處你也不必介懷,寶丹寶刀四字還請你們爛於肚內,勿要聲張,這店錢銀兩走時隻多不少,短不了你們的。”說完回身要走,又轉了回來,“還有,下次若再充場麵,別找這些莊稼把式來,什麼塞外八虎簡直不堪一擊。”說完便回房去了,眾黑衣人等魚貫而出,緊隨其後。隻剩那塞外八虎愣在當地,也不知為何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