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軍的最後通牒在被圍德軍中掀起波瀾。德國軍官韋爾茨這樣寫道:
“今天是1月8日,這一天同往常不一樣,指揮部必須在這天做出重要的決定。”“蘇聯飛機整天在我們上空盤旋,散發傳單。薄薄的傳單如同傾盆大雨向我們瓢潑下來。它們隨風飄揚,四下飄散,有時又整包整包地落到地上,有紅色、綠色、藍色、黃色和白色的,真是五顏六色。它們落在雪堆上、街道上、村子裏和陣地上。每個人都看到了它,讀著它,把它保存起來。每個人都在暢談自己的看法。最後通牒、投降、俘虜、食品、戰後回祖國,這一切在人的腦子裏交替出現。”
“這樣一支瀕於滅亡的部隊怎麼可能牽製住敵人的大量兵力呢?”他寫道:“投降是理智的要求、友情的體現,是無數傷員生存下去的要求。這些傷兵大部分躺在沒有任何醫療護理條件的地下室裏。”
他憤慨地指責:“僅僅最近六周就戰死了整整10萬人。在這種情況下,誰要以犧牲剩下的20萬人的總代價來維護自己盲目而愚蠢的順從,他就不配做一名士兵,更稱不上是一個人,他充其量是一架任人擺布的機器。”
不用說,這是他在發泄對保盧斯的不滿。最後通牒起到了瓦解敵軍鬥誌的作用。一些人已在準備投降。而另一些人,則被“士兵榮譽”和“服從是軍人天職”禁錮起來。他們滿腦子是大日耳曼的民族主義和軍國主義思想。他們不明白參加侵略戰爭就是犯罪。他們的悲劇也就在這裏。他們把自己牢牢拴在希特勒的戰車上,因此不可避免地要頑固抵抗。而韋爾茨的言論,也算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吧。但是他和他有同樣想法的人,無法改變他們上級、尤其是希特勒的固執。還有一些人在準備逃跑。在德軍的皮托姆尼克簡易機場,德國軍官們不停地用手槍嚇唬那些想坐飛機離開這個地獄的人們。有的德軍士兵纏著繃帶,繃帶下麵卻什麼傷口也沒有;還有拿著自己給自己開的證明的上校,證明上寫的是“執行特殊任務”,他們拚命往飛機上擠。真正的傷員躺在擔架上,有的望著飛機歎氣,有的目光呆滯。飛機起飛了,有的人還抓著尾舵;突然,凍僵的手一鬆,一個黑點從空中墜落下來。
1月9日,頓河方麵軍各個集團軍,已經作好了進攻準備。
斯大林格勒城周圍,蘇軍的7000門大炮正指向敵人前沿陣地和縱深部位。其中有1656門野戰火箭炮,也就是“卡秋莎”和她的大哥“安德柳莎”,一次齊射可發出15000發炮彈,而且是300毫米的重型炮彈。
擔負主要突擊任務的第65集團軍的炮兵力量尤其強大。僅第一梯隊就有25個加強炮兵團、8個近衛迫擊炮團和4個近衛重炮旅。集團軍每公裏正麵平均有135門火炮和迫擊炮,主要方麵平均每公裏167門,就是說不到6米就有1門。這麼多的火炮和迫擊炮,足足是對麵德軍火炮的15倍。
它造成的殺傷力將是空前的。反坦克槍手和反坦克炮手們急了。他們跑到炮兵那兒央求:“你們要是有良心,也該讓我們去打法西斯軍隊的坦克呀!”
在第一梯隊後麵,是集團軍的第二梯隊。它由第214師和光榮的“第24鋼鐵師”組成。後者擔負著突破敵軍中間防線的任務。這個集團軍還有8個步兵師。
1月10日早上4時,最高統帥部代表沃羅諾夫上將和頓河方麵軍司令員羅科索夫斯基中將很早就來到了第65集團軍的觀察所,觀察所設在第24鋼鐵師的進攻地帶上,距第一梯隊戰鬥隊形隻有600米。
第65集團軍各師的任務是,同第21和24兩個集團軍彼此相鄰的翼側部隊配合,在主要突擊方向上進攻,切斷敵包圍圈西南的馬裏諾夫斯基突擊部。第64和57集團軍的相鄰翼側部隊在第65集團軍的對麵,從齊邊科以南地區向巴薩爾基諾、新羅加哥克會讓站這個總方向發動進攻。第66和62集團軍從葉爾佐夫卡西南地區向戈羅季謝發動進攻。戰略意圖很明顯,先切斷德軍西南樞紐部和其他地方的聯係。
蘇軍部隊中充滿著強烈的渴望。這種渴望是不可抑止的,猶如即將噴發的火山。“打到伏爾加河去!”“把希特勒從斯大林格勒趕出去!”這些都是大家盼之已久的願望。這個時刻就要來臨了。人人的臉上充滿著激動和興奮。
第65集團軍司令員巴托夫中將問一個坦克駕駛員科斯特羅明,31歲了為什麼還沒有入黨。
科斯特羅明回答:“我覺得我還不夠資格。我和弗拉索夫商量好了,非等打到伏爾加河,叩拜過我們的俄羅斯母親之後,我們才將認為我們真正受到了布爾什維克的洗禮。”
弗拉索夫,一名炮塔射手,幾天前剛剛慶祝完自己的生日。可是他已參加過六次坦克衝鋒,消滅過敵人的五個機槍陣地,擊毀過敵人四門平射炮。他對司令員巴托夫補充說:“我的理想就是同崔可夫的戰士們會師。這將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一天。”在這位年輕戰士心目中,在斯大林格勒奮戰多日的第62集團軍的每一個人,都是他崇拜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