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未出生1(1 / 3)

第一章 唯一的嫌疑人

手機鈴聲響起時,白雲市刑偵大隊的警官馬森正睡得迷迷糊糊。他從枕邊摸過手機,按下接聽鍵,電話那邊便傳來一個氣喘籲籲、結結巴巴的聲音:“馬……馬警官,我……我是陸雪。”

聽到這個名字,馬森猛然清醒過來,翻身坐起,問道:“陸雪?你怎麼給我打電話?發生什麼事了?”

“剛才,我在鍋餅胡同遇到一個人……”

“鍋餅胡同?你怎麼會在鍋餅胡同?”

“哦,我現在在白雲市。”

陸雪來了白雲市?馬森腦子裏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但還是問道:“你在鍋餅胡同遇到誰了?”

陸雪卻又回避了問題:“隻不過是遇到一個熟人而已,沒事了。我打電話給你,是想問問我丈夫吳建的案子。他失蹤已經超過三年的期限了,你們還會繼續調查嗎?”

她這是演的哪一出?馬森皺著眉頭沉思了一會兒,答道:“當然會。”

“最近有什麼新進展嗎?”

“在電話裏說不清,約個時間麵談!”

“好的!請你盡早安排,越快越好。我的手機號碼沒變,隨時等你電話。就這樣吧,打擾了,再見!”陸雪倏地中止了通話。

馬森看著手機屏幕上的時間顯示,再也無法入睡。

三年來,陸雪給馬森的印象一直是有些神經質,但她那個失魂落魄的開場白也太故弄玄虛了吧?作為吳建失蹤案唯一的嫌疑人,這個女人突然來到白雲市,淩晨兩點半打來電話,難道僅僅是為了試探警方是否會繼續調查這個案件?

馬森的眉頭擰成一個疙瘩,苦苦地思索著。驀地,他的腦子裏靈光一閃:淩晨兩點多,在鍋餅胡同,這種時間地點,她能遇到什麼熟人?會不會是失蹤了三年的吳建?

他不由得興奮起來。

三年前八月的一天,與陸雪剛結婚兩年的吳建在工作假期獨自駕車從他居住的A市去了白雲市,此後便如人間蒸發一般,再無音訊。

負責這個案子的正是馬森和他的搭檔劉凱。他們對失蹤案最常出現的遇害、自殺和私奔等可能性進行了調查分析。

首先,遇害的可能性不大。吳建在白雲市除了一個老同學外,並無異性朋友,情殺的可能性極小;他與客戶關係融洽,既沒宿怨又無新仇,仇殺也找不到合理的對象;謀財害命的說法就更難成立了,他的信用卡賬戶上的大筆存款三年來分文未動,他失蹤前開的車也消失至今,未見有人出手倒賣。

但要說他自殺卻也缺少動機。作為一間跨國集團中方的部門經理,吳建的事業如日中天,有什麼理由輕生?

那麼,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私奔了。這個假設也讓人輕鬆一些,至少吳建還活在世上,也許正和另一個女人在安享人生。

對於這幾種可能性,陸雪的看法卻有故弄玄虛的嫌疑:“人性從來都很複雜,沒什麼是不可能發生的。”

這番說辭,讓馬森更加堅定地將陸雪列為第一嫌疑人。當然,這也是因為陸雪身上的疑點太多。

陸雪是在吳建失蹤一星期後,才通過電話向白雲市警方報案的。她在電話裏的敘述有條不紊,絲毫不像是個丟了丈夫的女人。

接到報案後,馬森和劉凱到A市登門造訪。啟程前晚,馬森就與陸雪在電話中約定好了,早晨下火車後又給她發了短信,讓她務必在家等候。但他們匆匆趕到陸雪家,卻吃了閉門羹。兩人在門口等了整整二十分鍾,才看到一個明顯沒有打扮,甚至有些狼狽的年輕女人匆匆從電梯裏走出來。

“對不起,警官,我臨時有急事,出去了一趟。”陸雪對風塵仆仆的二人給出了這樣的解釋,然後打開家門,請兩人進去。

麵對眼前這個頗有姿色卻頭發蓬亂、睡眼惺忪、腳上甚至還趿著一雙淺粉色緞麵拖鞋的女人,馬森的心裏冒起莫名的懷疑:她哪裏像是去處理急事的樣子?

站在擺設考究的客廳裏,兩名經驗豐富的警察有一種感覺:這裏像是好久沒人住過了。

劉凱和馬森在客廳的沙發上落座之後,陸雪便去廚房倒茶。可他們等來的不是城市家庭普遍用的飲水機燒的方便快捷的熱茶,而是分外響亮的抽油煙機大開的聲音。

在繼續耐心地等候了十多分鍾後,陸雪才端著一個四周雕著花卉、具有俄羅斯民族風格的彩色木製茶盤走過來。

三人開始邊喝邊聊。

馬森先介紹了目前掌握的基本情況:“據我們調查,你丈夫吳建在八月八日中午登記入住了四星級飯店‘夏之夢’。可是,據前台服務員說,他自八月十日晚上駕車外出後,就再也沒有回來。因預定的住宿時間已超過,飯店方曾設法與他聯係,可是卻無法撥通他的手機。我們打開了他所住的1016房間,房間內的各種私人物品都井井有條地擺放著,沒有任何動過或是躺過的痕跡,他也沒有在房間配製的記事冊和日曆牌上留下隻言片語。”

陸雪坐在他們對麵,神情淡然地聽著,仿佛這些與她毫不相幹。利用剛才燒茶的工夫,她已經簡單地為自己化了淡妝。這實在是一張漂亮的臉,可是從這張臉上,卻絲毫看不到焦慮和悲傷。她喝了一口茶,用極其淡漠的語調說:“哦,你們這麼快就找到了他入住的飯店。”

“對。你能詳細講講你丈夫離家時的情形嗎?”馬森邊問邊攤開了筆記本。

“他是一家外企的部門經理,眼下正在休假。八月八日上午,他開車去了白雲市。他沒告訴我此行的目的,也沒說什麼時候回來。我們結婚後,他一直是這樣國內國外到處跑,而作為出版社編輯,我對他的工作毫無興趣,很少過問。所以,他去白雲市後,我們一直沒有通電話。直到第四天晚上,他的一個同事將電話打到家裏,說他的手機始終處於關機狀態,聯係不上。我當時並不著急,因為他忙工作時忘了開機是常有的事。第二天我才打了他的手機,仍然是關機,我這才慌了神,一遍遍地打,可始終沒有聯係到他。但我還是說服自己再等等,生怕鬧得滿城風雨,讓他難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