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讓悲傷逆流成河(1 / 2)

嗚——悠長的汽笛聲從遠處傳來,遠遠望去,滾滾的白色蒸汽下,一列斑駁的綠皮火車正碾壓著鏽跡斑斑的鐵軌,緩緩駛來。拉了拉肩上的背包,蘇秋歌雙目無神的望著前方,擠在熙熙攘攘嘈雜不堪的人群裏,蘇秋歌仿佛一隻潔白的菊花,插在混著糞便的泥土裏,格外引人注目。這裏是安土村,一個隱藏在茫茫大山裏的小村子,也是現如今唯一一個依舊在使用蒸汽火車的地方。現在在這裏等車的,無非就是兩種人。一種是遠道而來的遊客或學者,慕名而來,不遠千裏隻為見一見這蒸汽火車;另一種,則是拚命想離開這裏,去到大城市謀求發展的土生土長的年輕人。而蘇秋歌,卻不屬於這二者。他從小和爺爺奶奶一起生活在安土村,在他五歲時,這裏發生了一場泥石流,數十間房屋被瞬間埋沒,當時他正在院裏拉小狗回屋,突然一聲巨響,仿佛大山裂開了一般,當他回過頭去,隻看見從山上滾滾而下的泥石漿,瞬間將眼前的房屋淹沒,蘇秋歌當時已經被嚇呆了,一動不動的立在那兒,但幸運的是,泥石流在流到蘇秋歌腳下時,便停止了。第二天,一直在外工作的父母趕到了這裏。雨一直在下,蘇秋歌站在一個大石塊上,望著已經被泥石流淹沒的地方,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流,卻沒有出聲。“秋歌,對不起,爸爸媽媽來晚了。”麵目略顯滄桑的中年男子一臉沉重的說道。“秋歌,快回屋去吧,我們知道你很痛苦,可再這樣下去,你會生病的!”一個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女子半蹲在地上,一隻手摟著蘇秋歌,滿眼盡是關懷之色。“好了,快回車上去,我們不能留在這裏了。”中年男子說道,抱起蘇秋歌就往一邊走去。“爸爸,我想陪著爺爺奶奶。”蘇秋歌哭著說道。“不行,這裏太危險了!”中年男子語氣堅決。“哇——”蘇秋歌終於放聲哭了出來。“火車來了,火車來了!”嘈雜的人群開始往前湧去,打斷了蘇秋歌的回憶。“別擠別擠!”“哎呦,別踩我腳!”“媽的,誰在吃老娘豆腐!”“收購舊坦克,舊飛機,廢舊航母!”在眾人的推擠中,蘇秋歌也被擠上了火車。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在嘈雜的聲音中,火車再一次啟動。“喂,請問是蘇秋歌嗎?”“對,是我,你是?”“我是駐美外交大使館安全理事會會長李永俊,請問蘇明哲,黃雯是你的父親和母親嗎?”“對,是的,有什麼事嗎?”“對不起,我可能要告訴你一個壞消息,你一定要保持平靜。你的父母乘坐的從倫敦飛往紐約的M317號航班在途中墜毀,飛機上,無人生還!”飛機......墜毀?無人......生還?怎麼可能?“啪!”的一聲,手機掉在了地上。蘇秋歌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度過那兩天的,不吃不喝,就那樣坐了兩天!雖然自己很少見到他們,雖然自己對他們的工作一無所知,可他們畢竟是自己最親的人啊!現在,是真正的一無所有了!“喵——”一聲貓叫又將蘇秋歌拉回了現實。事情已經過去快兩個月了,蘇秋歌卻一直無法振作起來,這次回到安土村,就是為了看看爺爺奶奶和記憶中的故鄉,雖然爺爺奶奶已經不在了,故鄉也早已變了樣,但那份故鄉特有的溫暖的氣息,卻在緩緩地滋潤著蘇秋歌的心靈。摸了摸掛在脖子上的黑色珠子,那是父親唯一留下的東西了,也是蘇家世代相傳的掛墜。“喵——”小貓看起來是餓了,用爪子撓了撓蘇秋歌的褲腿,但它瘦小的樣子看起來實在不具備什麼威脅。“無依無靠的小家夥,和我一樣可憐!”蘇秋歌歎了一口氣,從包裏拿出一根火腿腸,撕開後扳下一截,遞給小貓。誰知小貓卻不領情,一口咬在了蘇秋歌的手指上。疼痛之下,蘇秋歌扔下火腿腸,迅速將手縮了回來。看著手指上冒著絲絲鮮血的小口子,蘇秋歌搖了搖頭,自語道:“這世上還有比我更倒黴的人嗎?”回想著十八年來,自己經曆的各種倒黴事,蘇秋歌真有點慶幸自己能活到現在。三歲時下河遊泳被水衝出十多米遠,還好被野草纏住了腳,不然早就不知道衝到哪裏去了。五歲時發生泥石流,爺爺奶奶死了,自己也差點被掩埋。八歲時去爬樹,從近五米高的樹上摔下來,在要著地時被樹枝鉤住了衣服。十二歲時走夜路掉到井裏,剛好井裏有個手電筒,借著亮光吸引來路人幫忙。十八歲參加高考時,突然肚子疼,但還是堅持了下來。高考完後的第十三天,收到噩耗,父母乘坐的飛機失事,無人生還。昨天,自己乘火車來安土村時,行李被偷走,隻剩下身上的一個背包。就在剛才,自己又被一隻小貓給咬了一口!尼瑪自己還要倒黴到什麼時候?自己沒有了爺爺奶奶,沒有了父母,自己活在世上到底還有什麼意義?雖然父母給自己留下了一些錢,足夠自己讀完大學了,可是,然後呢?自己又怎麼辦?蘇秋歌現在很迷茫,他不知道自己活下去的動力是什麼,更不知道接下來又會有什麼倒黴的事要發生在自己身上.就在蘇秋歌陷入沉思時,不遠處的狹窄的火車走廊裏突然爆發出一陣斥罵聲,火車上乘客的目光瞬間被吸引了過去,蘇秋歌也不例外。“媽的,看老子今天不弄死你!”一個高大壯碩的男子一手抓住一個瘦小男子的衣領,一手握拳向瘦小男子臉上揮去。“啪”的一聲,瘦小男子的鼻梁被一拳打斷,鮮血從鼻孔處流出,染得滿臉都是。瘦小男子胡亂的揮舞著手臂,不斷叫囂著。“丫的還敢罵?”壯碩男子又一拳揮過去,將瘦小男子打成了熊貓眼。“這人怎麼這樣啊,動不動就打人。”“就是,好粗魯,有什麼事好好說清楚不就好了。”圍觀的人開始發表自己的觀點。“都讓讓,我們是乘警,發生了什麼事?”說話間,三個穿著警服的男子擠進了人群。“警察同誌快來管管,這裏有人打架,這小個子被打的好慘!”一個熱心群眾說道。“快住手!”三名乘警連忙上前將二人分開。瘦小男子用紙堵住了鼻孔,但一臉的鮮血還是讓人看著不舒服。高大男子背對著蘇秋歌,但蘇秋歌還是看見了他脖子上鼓起的青筋和緊握的拳頭,看得出來他非常的憤怒。“你們倆,怎麼回事?不知道火車上不能打架鬥毆嗎?有什麼事不能和平解決嗎?”一個乘警訓斥道。高大壯碩男子冷哼一聲,依然怒視著瘦小男子。這時,一個穿著粉紅色連衣裙的小女孩跑了過來,拉住高大男子的手,說道:“爸爸,別打架了,妞妞不疼!”蘇秋歌站在不遠處,也能清楚的看見小女孩臉上的一個紅紅的巴掌印。“媽的,要不是你打我女兒,老子會打你?”高大男子怒斥著那個瘦小男子,揮拳欲打,不過卻被乘警拉住了。那個瘦小男子,竟然打這個如此可愛的小女孩?怪不得高大男子如此憤怒了。聽到高大男子的話,眾人的觀念頓時改變了,也不再同情那個被打得滿臉是血的瘦小男子了。“果然,黑白對錯並不是光靠雙眼就能分辨的。”蘇秋歌自語道。“就是我打的,怎麼?不服?不服殺了我啊,哈哈哈!”瘦小男子癲狂地笑道,滿臉是血的樣子看起來猙獰無比。“這家夥不會是個瘋子吧!”這是眾人腦海裏冒出的第一個想法。然而,沒有人注意到,瘦小男子的外套下,一截露出的火藥線正在飛快的燃燒著!但是,蘇秋歌注意到了,這可不是什麼視覺誤差,那家夥衣服裏絕對藏有炸藥!“大家快退後,那家夥瘋了,他身上有炸藥!”蘇秋歌也顧不了那麼多了,直接高喊道。人群頓時騷亂了,因為他們也看見了那根快速燃燒的引線,叫罵聲,哭喊聲混成一團,麵對死亡時的恐懼在此刻表現得淋漓盡致。“妞妞,快跑!”高大壯碩男子朝小女孩說道,然後,毅然轉身,縱身撲向瘦小男子,他要為自己的女兒爭取一點存活機會,哪怕是付出自己的生命!瘦小男子高舉雙手,詭異地微笑著:“罪民啊,接受神的洗禮吧!”即使被壯碩男子撲倒,瘦小男子依然保持著詭異的微笑,然後,一陣巨大的爆炸聲響起,熾熱的火焰頓時將他吞噬。狂暴的火焰四散開來,將觸及的一切全部吞噬,蘇秋歌睜大了雙眼,直到視野被赤紅色所充滿,接著,便是無法形容的灼痛,但這感覺僅僅持續了一秒鍾,然後便失去了知覺。在失去知覺前,蘇秋歌最後一道意識是:我悲慘的一生就這樣結束了?真是無聊的一生啊,我就這樣毫無意義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