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定時分。起了點微風,無月。
鐵幕一般的世界,密布在頭頂的星星成了區分天與地的物事。沒有月光的大地,星光便成了夜行人的指路明燈。
城裏大部分的區域都已熄燈,漸趨靜默,不細看確實很難發現的一團黑影,以極快的速度在屋頂間躍動著。靜謐如水的夜色,寧靜祥和,那不速之客行動甚是輕盈,與這夜色秋毫無犯。
這位不速之客此行的目的,竟然是位於城中心的府衙!
眼見著他自廂房屋頂跳下,又迅速的藏身在暗處。府衙的後院仍有幾處亮著燈,每個亮燈處都有兵丁在站崗執勤。黑衣人暗自記下各崗哨的位置後,便形同鬼魅的朝正房潛去。待他進了一片漆黑的正房,又躡手躡腳地繞過屏風,然後將氣機鎖定在床上,估定距離,便從懷內摸出短刀,飛身便紮。
然而刀鋒之下,除了被褥和床板的阻隔外,再無其他。他以為失手,連紮幾次後才確定了那床上著實無人。此行無功,他隻得折返。於是他又回到房門處,側耳細聽屋外的動靜。半晌,覺得並無異動後,才敢小心的開門。誰曾想,開門的瞬間,他就被眼前的場景怔住了。
先是那圍得嚴實的十二三個捕快和一些兵丁,一個個惡鬼也似的盯著剛推門而出的黑衣人,緊接著,他們齊刷刷亮起的火把,讓後院亮如白晝的同時,也閃花了黑衣人的眼。
跟著冰冷的是他的心,他被這群人的迅速反應鎮住了,且不說他們是如何發現他的蹤跡,單是他們如千百次演練一般迅速,準確的集結速度,就足以讓懷有賊心之人聞風喪膽。盡管如此,他也沒有馬上選擇以卓越的輕功逃跑,因為與正房一牆之隔的書房裏走出了一長一少的兩人。其中年長的那個,正是他此行要來刺殺的人。連日的刺探,錯不了。
隻聽得他清叱一聲,手中的短刀便飛了出去,緊跟著是他自己,他也隨著那飛刃襲向那二人。
“賊人!休要張狂!”年長者身邊的那漢子,見黑衣人發難,便迅速的往前一步,格開飛刃後,抽刀就要劈那黑衣人。
黑衣人見他來勢洶洶,無奈隻得舍了年長者,回過頭來迎戰這位操刀客。一個照麵後,兩人都後退了一步,相互打量著對方。
“程鷹,下手留點輕重。”年長的那位,在年輕的那位挺身而出的時候,提醒了一句。然而這話聽起來就是——他要活的。
這樣的場合,顯然不會留空隙給對峙的兩人來互道家底。黑衣人絲毫不含糊,他現在處於包圍圈中,而且仇人近在咫尺,他如何不想速決!於是他果斷的拉開架勢,亮出了武器。
他的武器一出,眾人不由得眼前一亮,那竟是條一丈長的白綾。若不是白綾兩端各係了一個雞蛋大小的銜環亮銀獸頭,在場的人們隻怕會把這黑衣人當成舞姬了,因為他那起手式,分明就是長綢舞的慣用起手——左手執綾前伸,右手綰綾低垂。此形一出,黑衣人的性別也就呼之欲出:她十成是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