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祖輩都是開“喪葬店”,專門賣棺材花圈墓碑之類的喪葬用品。這種店煞氣太重,普通人是不可以開的,必須是懂道法的人方可開設。沒錯,我家祖輩都是身懷法術的道士,除賣喪葬用品外,還幫人破煞趕鬼避邪以及看風水。
我家的喪葬店,在我們那個小鎮上曆史悠久,追朔起來有近兩百年的曆史。當時我高祖爺爺高占平是茅山第十五代掌門人李尊銘的衣缽傳人,通曉風水八卦,易經玄學,尤其精通鬥鬼術。據我爹說,當時李尊銘有意將茅山第十六代掌門的位子傳給高祖爺爺,後來不知何變故,我高祖爺爺竟被逐出山門,成了一位鄉人布衣。
當時在茅山當道士,高祖爺爺就經常受掌門委派下山去民間各地作有償的破煞驅鬼法事,做完法事領了報酬回山後交賬時,掌門都會給我高祖爺爺一點小錢,時間一久,高祖爺爺就存了一筆錢。回到家鄉後,正好派上用場,在鎮上開設了第一家“喪葬店“,幹起了老本行。
高祖爺爺法術高強,捉鬼趕鬼所向披靡,名氣遠揚,十裏八鄉的人但凡碰到邪門怪事,都會來找我高祖爺爺做法事,喪葬店的生意特好,很快我家祖上就成了望族,據我爹說開了好幾家分店,聲名顯赫,家纏萬貫。好日子一直延續到新中國成立,顯赫的家族才足漸衰敗,先是改造資產階級,公私合營,我家好幾間喪葬店都被政府沒收了。之後又是文革,全國上下破四舊,打倒一切牛鬼蛇神,我家在我們當地第一個被抄了,我爺爺也被當作反動神棍的邪惡代表,成天拉出去批鬥,最後被活活打死了。
家產雖然大部分被紅衛兵抄走,但畢竟是大戶人家,金銀細軟這些東西東挪西揶總能保留點,文革過後,八零年代初,中國社會迎來了改革開放的新風,政府歡迎並鼓勵個體工商戶,於是我爹高連成挖出當年冒死埋藏起來的兩個金元寶變賣了,然後拿著這筆錢,又從政府手裏把之前沒收的我家那些喪葬店全買回來了從新經營,後來因為經營不善,僅剩下一間店麵了。
我家祖上雖然家纏萬貫,但卻人丁不興,代代獨子單傳,到我爹高連成這代雖然生了兩個孩子卻都是女兒。二女兒還是違反計生政策超生的,據我爹說,本來還想超生指望生個兒子,又是不敢。我爹是個老實本份的人,雖然渴望兒子,卻再也不敢違反國家的政策了。
我這個他唯一的兒子,當然和他沒半點血緣關係,是他的養子。高家祖傳鬥鬼術不適合傳給女兒,一是兩個女兒都不願學,二是即便兩女兒願意從事這行業也不可能傳給她們,所有鬼邪都屬陰,必須要純陽之氣方能克製。女人本身就是屬陰之體,叫她們去捉鬼趕鬼是不可能的。高連成不願祖傳鬥鬼法術斷送在他手上,於是就收了我這個外姓養子,為的就是繼承香火,傳承祖上的法術。
記得是我五歲那年,高連成花了一萬塊錢,從鄰村我親生父母手裏將我買了過來,當然,名義叫過繼。我本來姓名叫張阿偉,到了高家後便改姓了叫高阿偉了,上麵有兩個姐姐,我排行第三,所以來到高家後,大家都叫我三子或阿三。
來到高家後,高連成夫婦待我還是不錯的,吃呀用呀啥的都不虧待我,還供我上學,不過高中畢業後,高連成就不準我繼續讀了,雖然我當時已經收到了北京一所名牌高校的錄取通知書。為此事我很長一段時間怨恨高連成,後來也想通了,人家花了一萬塊錢從我親生父母那裏將我買過來,為的就是要我跟他學鬥鬼的法術,傳承祖上家業,還上大學幹啥。
高中畢業後,我正式跟高連成學習法術,並幫忙照顧“喪葬店”生意,一直跟高連成學了三年,隻學會了畫幾張簡單的符籙和辦喪事時要念的幾句簡單經文咒語。真正鬥鬼的本領卻一點沒學到,原因是高連成也是個二流道士。他是五零年代未出生,文革時大約8九歲的樣子,是可以學習法術了,但是那時全國上下反封建迷信,打倒牛鬼蛇神,爺爺成天被拉出去批鬥打個半死,哪還這有精力教他。而且也不敢,當時那個政治環境,教他這些“反動”的東西不是害他嗎。所以不敢把這些鬥鬼的東西傳給他。而且高連成沒什麼文化,文革時因為身份特殊,沒上過幾天學。一生能識的字不超過一百個。高祖爺爺傳下來的法術秘籍他根本看不懂,鬥鬼避邪風水八卦完全不通。他自己都不知道,自然也就無法傳授給我了。
正因他不懂鬥鬼術,沒人請他去趕鬼避邪,高氏家族的閃亮光環到了他這一代變的暗淡無光,他自覺對不起祖宗,成天鬱鬱寡歡借酒澆愁,對賣棺材花圈的生意也不上心了,那些開在外地的各分店也陸續倒閉,最後僅剩一家老店,甚至有段時間老店也曾麵臨關門倒閉的困境。
高連成心情愈發苦悶,漸漸的便患上了抑鬱症,對生活失去了信心。在我二十一歲那年的一天晚上,晚飯後,高連成把我叫到他房間裏,從床頭的保險櫃裏拿出一本古籍,這本古籍正是高祖爺爺親筆所著代代傳承下來的《高氏法術大全》,是高家的傳家寶。此外還有一個灰黑色長方形的小木箱,裏麵裝著一把長約尺許的青銅劍,一把同等長度的桃林劍,一支點睛筆,一個收魂葫。依稀記得那晚高連成對我說了很長一段話,大致內容是說他沒文化,這本秘籍看不懂,留在身邊一無是用,所以要將秘籍和法器一並交給我保管了。還叮嚀我要好好學習研究這本秘籍,將高氏法術傳承下去,把高家的喪葬生意做強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