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讓我把你生吞活剝……”
正在剁凍肉的男人耳根顫了顫,把菜刀往案板上一摔,菜刀便直愣愣的立在了案板上。
男人轉身怒看著自家對門,掐腰吼了一句:“賣烤鴨的,清靜會兒行嗎?天天哼哼唧唧的賣鴨還是賣唱啊。”
對麵的一個格子鋪裏,一少年鬆垮的套著餐廳的亮黃色工作服,一把戒尺刀熟練的削著手中的蘋果,莫名散發出《大SH裏麵成大器的即視感。
少年聞言把蘋果皮一揭,看著對麵叔叔級的人物翻了個白眼咬了口果肉含糊不清的說道:“你丫才賣唱。”
“你說啥?”男人沒聽清楚,張著厚了一層的嘴唇問。
“沒啥,說你蝦好賣相。”少年咽完敷衍了一句,看著那賣蝦的彪形大漢轉過身去,翻動著嘴皮子腹誹了一陣,要不是看他刀小,怎麼可能跟他墨嘰,早就跑了。
手機“叮鈴”響了一聲,少年點開,是校園外賣軟件又有新單子了,看著這累積單數,已經有五百多單了,還隻是一個月的。
少年手指劃拉著屏幕,藏不住笑意的嘴角扯到了耳朵根。
“西區八號宿舍A101號,脆皮烤鴨飯兩份,珍珠奶茶兩杯……”少年念完把手中的刀一擦,從架子上取下一隻新鮮油亮的鴨子,對著薄銅片似的脆鴨皮熟練的片了起來。
夏風安靜卻不矜持,狀似溫柔卻不安生。
鋪子前麵一輛粉紅色的愛瑪電動車車胎震了兩下停了下來,一二十出頭的女孩解開粉紅色的頭盔,從車上下來。
寬鬆的背心式工作服掩不住縫隙間的曲線,一頭奶茶色的頭發從安全帽裏跳出來滾了一背,纖細的胳膊搬起一個箱子墜的身子佝僂著,看得出箱子不輕。
“大姐,你求求我,我幫你啊。”少年擦了擦手上的油,倒沒有真等到女孩開口,便順手接過女人手裏的箱子,看上起十分輕鬆。
少年口中的“大姐”蕭小棋看著少年,少年偏瘦的身板抬著箱子脊梁還筆直,看起來毫不費力的樣子倒讓她盯著少年緊繃的手臂線條看了一會兒,腦海裏莫名其妙的冒出“男女有別”四個字。
“我去送幾個外賣,幫我看著點店。”少年說話間已經打包好了幾個飯盒,並沒有等蕭小棋回話,便拿走了她的電動車鑰匙,熟練的騎了上去帶上頭盔,擰動車把,全速前進。
把車騎上校園的主馬路,電動車便穩了起來,發出均勻的電流聲。
平簷棒球帽下一雙清澈的眼睛打量著過路的風景,寬大的馬路,路旁種著一排排柳樹,樹上被一隻隻鳥兒搭了一個個的窩。
幾個女孩子在路上哄笑著追逐,長發與裙擺齊飛,臉頰與心情一色,吸引著路過的青春者。
看著路邊的風景,帽簷遮不住迎麵而來的黃昏陽光,少年不由的眯起雙眼,哼起了小曲。
路邊巨大的樓宇顯示屏播放著學校最新的動態,樓頂很高,從這個角度看去,底下的少年像是騎著輪子的螞蟻一般一溜煙路過,留下淺淺的一道車轍。
整整一百天了,在這裏賣鴨子。
少年愜意之餘,眉間有一絲自己都不易察覺的糾結。本應該是上中學的年齡,卻上來一所高級音樂大學……做一個賣飯的,也是造化之門開的有點偏。
這所規劃的十分精美的學校是“首都五音音樂學院”,不謙虛的話說,就是全國最好的音樂學院,堪稱音樂學院中的貴族。
五音學院自上世紀六十年代建立,從喇叭唱片開始,到磁帶再到MP3,一直到移動終端盛行的今天,幾代人追捧過的經典歌手,有七成在這條並不整齊平坦的馬路上走過。
幾分鍾後,少年來到一棟嶄新的宿舍樓前,說是嶄新,其實是暑假剛粉刷過的而已。這是學校的老規矩,新生住的宿舍總是裝修的比較體麵,麵子功夫做的頂好,這樓也都是四年刷一回。
打了電話通知買主之後,少年聽著電話那頭幾個嬌滴滴的聲音似乎在起哄,然而很快便掛斷了。
天黑之前的太陽苟延殘喘的時間很長,黃在天邊死活不願意下去,一旦最後一口氣喘完,天黑的速度就跟謝幕一樣,唰的一下。
宿舍樓前麵有一群男生一直在蹲著忙活的滿頭大汗。少年看一眼明白個七七八八,來了三個多月,幾乎每天都見到有人在這樣忙活,人們把這樣的求偶行為起了一個純良的名字:表白。
轉眼間十幾分鍾過去了,少年抽空把另外幾單都送了,這姑奶奶還沒下來。又不是蹦極,用得著死活下不來嗎?
看著一盞盞蠟燭被男人們熟練的點起來,亮成一個心形,周圍漸漸的有人圍過來湊熱鬧,少年身邊的空地也漸漸滿了起來。怕一會兒人多人更下不來,少年便打電話又催一遍。
電話那頭的宿舍裏麵比剛才更熱鬧,幾個女生都在熱烈的起哄尖叫,而這飯的主人卻語氣淡定而有禮貌道:“不好意思,我……現在不方便下去。要不我確認收貨,這飯你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