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蔓株卷)
當似血殘陽將那天幕最初的窒息暖意帶走時,你還會不會在輪回渡轉之時,再回頭望一眼,而這一次是為了我?——蔓株
初次見到天仇的時候,我還隻是一枝沒有任何感知的株蔓。
在那血鋪的黃泉兩岸搖曳著無數的彼岸花,而我卻也隻是那其中最普通的一朵罷了。
那****依稀記得風和日麗,天朗氣清總之是可以讓我覺得用盡一切美好詞語形容的一個日子。
因為我有了靈。
有了靈,自此我便有了感知。
我喜歡清風拂麵讓我搖曳著花蕊,也喜歡陽光灑在身體上暖暖的感覺。
不過我最讓我歡喜的還是睜開眼睛便看到了天仇。
那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多年後我才知道那種感覺叫做心動,就像在大熱天吃下了冰鎮酸梅湯,那酸爽便直叫人蕩氣回腸。
那日入目的便是此番美景,麵如冠玉,身長而立,劍眉星目,蕭蕭肅肅。
“果然不負我所望,一滴精血,便讓你促生成了靈,小花妖好好修煉吧!”他手拈花蔓,氣若幽蘭輕聲說道。
我沒清他說了什麼,隻知道我是因為他而生的,是他用其精血澆灌而形成了靈。
“亂墜天花有四花,天雨曼陀羅華,摩訶曼陀羅華,曼珠沙華,摩訶曼珠沙華。是時天雨曼陀羅華,摩訶曼陀羅華,曼珠沙華,摩訶曼珠沙華,而散佛上及諸大眾。便予你為曼”。
從此我便有了名字,曼。
2
沙華是一隻貓。
在我化為人形之前,沙華它陪了我很久。
在那漫漫時光中,它是唯一陪伴著我的朋友。
在那無聊而又漫長的日子裏,沙華告訴了我許多形形色色的人間故事,書生小姐,才子佳人,戲子言情郎。勾起了我無盡的向往,心癢難耐之下總是期待著化為人形,好去感受那些未知的故事。
其實最重要的還是沙華告訴我,那個讓我心心念念的人叫做伊天仇。
話說天仇乃是他自命的名字,所犯情戒,為天道所仇。
天仇原本是西天佛教釋迦摩尼的大弟子,因情曆劫,被打入九世輪回,現在已經曆劫去了。
所犯情戒,讓我心中不禁一顫。
原來,他心中是有人的。那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在心底漫延,就像是在心口壓了一塊石頭,直叫我喘不過氣來。
沙華喜歡吃魚,因為他是貓,我能理解。
可他最近又迷上了一種七彩小魚,叫做什麼摩梭。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吃過之後總喜歡吧魚骨掩埋在我的腳下,卻還美名其曰,有助於我生長,為我施肥。我可是花妖,難道能和一般的花相比麼?施什麼肥!可恨的是沒有化形的我隻能默默的忍受那腥臭總是環繞這我的身體久久不散。
沙華說,再過一百年,你便可以化形了。熬過了無盡的時光,終於有了奔頭。
在等一百年我便可以陪伴天仇共曆此劫,這時候的我總是笑的很甜。
不應景的是沙華總是臭著臉對我說,你死心吧,他所犯的乃是情戒,先不說九世輪回所受苦難的艱辛,會耗費你好不容易化形後得來的肉身。即使你陪他曆此劫難,他心尖上的人也終究不會是你。
可我不會告訴沙華,我是因他而生,便心甘情願為他守候。
一百年很短,終於我化做了人形。
妙曼身姿,風華綽約。這是沙華對我的評價。
我不懂沙華為什麼總用一種很憂傷的眼神看著我,他的不高興掛在了臉上。
“我終於化作了人形,你難道不為我開心嗎?”
“開心”說罷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自此我便再也沒見過沙華。
3。
“若得阿嬌做婦,當作金屋儲之。”徹哥哥曾對母親這樣說。
因為這句言語,那千年等候,萬般劫難又算得了什麼?
這一世,我化名阿嬌,天仇是我的徹哥哥。
我應該是開心的。因為打小我便可以陪伴他身側,有了先機,便可以安心做那青梅竹馬。
有句話說近水樓台先得月,我想我應該是得到過。
徹哥哥四歲時,太子還是劉榮,徹哥哥之所以能做太子,全靠著景帝的姐姐館陶公主的幫助與扶持。
恰好館陶公主便是我的母後。母後很是寵我,我一直知道。
徹哥哥為我做了太多的事,從七歲到十七歲除了學習禮法騎射,剩餘的光陰都給了我。帶我騎馬,任憑我長指甲劃入他的手臂。教我射箭,願做箭靶逗我開心,不顧額頭血流如注。
記得那****纏著徹哥哥帶我去郊外打獵,不巧遇到惡狼,我任性為救一隻兔子,而身陷險境,徹哥哥奔向了我,生生為我挨了那惡狼一爪。血肉模糊,回來便高燒不退,陷入昏迷,母親皺了眉,而我也哭紅了眼。
所有人都說徹哥哥乃是少年英雄,為了護我,寧可舍命。因此母親終於不在一心讓我嫁給劉榮,從而認同了徹哥哥做我夫君,相信了徹哥哥對我是情比金堅。
我一直以為徹哥哥回寵我一生一世,直到衛子夫的出現。
徹哥哥終究還是放棄自己的誓言,即便是當真造一座金子宮殿給了我又如何,心不在此,對我而言,不過是牢籠罷了
衛子夫入住未央宮的消息不脛而走。
那日臘月天氣,我又染風寒,麵容潮紅,鼻息炙熱,珠釵鬆動,發髻繚亂。徹哥哥隻說了一句好生修養,便拂袖離去。
還沒有走出殿門,我便看到衛子夫,她提一盞宮燈站在細雨裏。單薄如柳絮。他握住她冰涼的手指,放在唇邊。親一記,嗬一口氣。攬她入懷。未央宮暖帳春香,我內心卻始終寒涼如雪。
衛子夫封後的那天母親衝上殿去,大聲咒罵徹哥哥負心薄幸,拽住徹哥哥的衣袖不肯放,咬牙切齒:皇上可還記得當初是誰扶你登上寶座,睥睨天下。徹哥哥隻涼聲回答到,一國之君又豈會情有獨鍾?
衛子夫難產的那一夜,有人在未央宮發現一隻下了“蠱”的人偶,背後白色布匹寫著衛子夫的生辰八字,一根根尖細的長針插在上麵,甚是陰毒。有人認出上麵一根根銀針上綁著的紅色絲線,與我的一件綢袍如出一轍,證據確鑿。此罪當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