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裏麵，又是一番不同的景象。天上的星星漸漸亮起，加上那道七彩屏障，看起來如同書本裏描述的極光一樣。
進去早的師兄弟早已加起了篝火，搭起了帳篷。此時滿地篝火，將這個冷寂的叢林照得熱鬧非凡。要不是方天極身上還有一些血跡，仿佛他們真是來度假的，而不是接了殺妖滅怪的任務。
眾人走了片刻，來到一個小山包上。這個山包平地起十幾米高，上麵長滿青草，無一棵大樹。往下望去，十來個篝火依次排開。他們這處，的確是不錯的地方。接下來就是生火做飯，搭帳篷。
鍾射看著大家熱鬧嬉笑的場景，心裏還是覺得有些飄然。他自小孤獨，這幾個月來，經曆了不少事情。身懷那麼不幸的東西，卻也能得到一群這麼好的朋友。他知道自己應該感激了，應該真正接納這群朋友了，該真正地快樂了。鍾射摸了摸右手，手臂那處有硬得像鐵塊一樣。他知道自己還是做不到，葬魂海必須要去，這場筵席也終將會散去。
“不開心嗎？”一個輕柔的聲音響起。鍾射渾然一驚，莫輕語身上的香氣淡淡地飄入鼻腔。
“沒，沒有。”鍾射答道，語氣有些驚慌。
“嗯。”莫輕語輕嗯了一聲，她稍稍皺起眉頭，有些歉意地看著小坡下的帳篷，道，“那日，你不該救我。不然你也不會變成你討厭的修真者，也不會做你不喜歡的事情了。”
“沒有的事，沒有的事。”鍾射答道，他聲音越來越小，“回頭一萬次，我也會救你。我和你們在一起，從未有過這麼開心。見到你們，我突然不討厭修真了。但是，越是開心，我越害怕。我體內的東西，終將會把我指引到一個地方。我害怕離別，當初道然離開，我覺得自己仿佛死了一般。而你們……”
鍾射回頭看著嬉鬧的兩兄弟，皺眉大聲嗬斥的江菲月，叉腰吐槽的花鼓，還有眺望山下的古鎮奇和剛好提了兩桶水上來的方天極。他心裏突然覺得好空好空。
“……終有一天，會和我離別。”鍾射說道。
一隻手，搭在了他的手掌上。那隻手小小的，略微有些冰涼。鍾射回頭看著莫輕語。這個女孩兒離她隻有一隻手掌的距離，她的睫毛他都清晰可見。
“在離別之前，你的開心是真真切切的，用心感受它們，好嗎？”莫輕語吐字如絲，柔軟親耳。她露出淡淡的微笑，那一瞬間，鍾射覺得自己心裏有什麼東西化開了。
“放開她！”一個鍋瓢飛來，直中鍾射的麵門。江菲月的吼聲隨即而來。鍾射無辜倒地。
“我說師弟啊，你這是拆大家夥的門麵啊。”寧哲宇假裝有些不高興地說道，說完之後悄悄地給鍾射豎了個大拇指，輕聲道，“幹得漂亮。”
寧哲空也是佩服無比。他拿出藥箱，過來給鍾射檢查。鍾射臉腫了，擦了些涼悠悠的東西。
“師姐！”莫輕語有些羞急地道，“你不要那麼緊張我啦，我能照顧好自己的。”
“你這傻妞，”江菲月伸出手指抵在莫輕語的額頭上，教訓道，“你也不照照鏡子，長這麼危險還不小心點。千萬不能讓男人靠近你，特別是光明山的五大色魔！”
“誒，緋月大姐啊。”古鎮奇聞聲也靠了過來，他看了下狀況，大概猜到原因了，便譏笑道，“你想嫁不出去也就算了，再害的師妹嫁不出去的話，莫掌門可要找你談話了。”
江菲月剛要發飆。兩桶水落在了地上，方天極擦了擦額頭的水珠，笑著道：“緋月，別生氣。老古就那性子，今晚養好精神。明天會有一場惡戰。”
氣氛一下子便靜默了下來。
方天極看看四周，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是說錯了話一樣。
“大家，怎麼了？”他腦子有些不好使了。
“哎，方師兄啊，”寧哲空站了出來，可能他在這一點上是最有話語權的，“我們光明山和紫宸山隻有兩個戰力。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孜意師姐也不在，現在隻有你一個人能稍微撐得起點台麵。明天如果狀況不好，恐怕你也會被我拖累。今下午聽古師兄也說了，第二層雖然大都是些低等級的妖魔之物，但是也不排除擁有智慧的東西。如果真打起來，你覺得我和花鼓撐得了幾個回合？”
“喂，你別把我說得和你一樣。”花鼓不高興地嘟起嘴。不過她也不再說什麼。
的確，在場的人硬要說戰力的話，可能江菲月也算是一個。但是其他人，就不好說了。鍾射隻是體能有所加強，拿了把刀頂多和市井匪徒一個級別，要對付魔物怪獸，估計也幫不上什麼大忙。寧哲宇會一些火係法術，但是前些日子才失控炸了光明山的樓閣。現在的穩定性嘛，用來生火還勉強湊合。真要用於戰鬥，估計隊友都不敢靠他太近。至於寧哲空，據鍾射的了解，他是一個異類，在修真門派待了幾年卻依然是個凡人的存在。他唯一的愛好是寫日記，除此之外，從未看過他表現出與修真有關的東西來。
蘇慶齋這邊鍾射不是很了解，但是看幾人的表情，也不會厲害到哪裏去。
“哈哈，原來是這個原因啊。”方天極反而笑了笑，“我跟你們說吧。我當年第一次進幻魔洞窟那會兒也同你們差不了多少。那次是同師傅一起的。他給我說了一句話，他說人同一個杯子，大杯子能裝很多水，小杯子裝得就會少一些，但是它們都有一個共通點。你們猜猜那是什麼？”
“我知道，”花鼓舉起右手，“都是杯子！”
眾人臉上一臉黑線。
古鎮奇拿出一把扇子來，道，“老方的意思呢，第二層甚至是第三層，都有我們能解決的魔物。這次我們來是小杯子，下一次就是大杯子了。”
“可是，你都已經是第二次來了啊。”花鼓追問道。
古鎮奇頓時一陣咳嗽，扇子都沒能順暢打開，他道：“那個，小孩子不懂別說話。我並不是戰鬥型人員。所以，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