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庭院殘更立,燕宿雕粱。月度銀牆,不辨花叢那瓣香。
此情已自成追憶,零落鴛鴦。雨歇微涼,十一年前夢一場。
——納蘭容若《采桑子》
清晨,幾縷陽光透過竹窗灑在了屋內的雕花木床上。
小燕子微微皺了絲眉,濃如蒲扇的睫翼顫了顫,隨之緩緩睜開了雙眼。這是哪?醒來的她麵對突如其來的陌生環境不由得凝了凝眉。努力的回想之前發生的事,昨夜我不是已經......倏地一陣強烈的頭痛侵襲而來,小燕子使勁搖了搖頭,緩了片刻,緩緩撐起身子,抬眸將四周仔細打量了一番。這是間不大的竹屋,屋內除了她躺的木床另外還擺著兩張梨木案幾,一張上隨意放著幾宗書卷,臨窗的那張上則是陳著數件茶具,幾絲茶煙自壺蓋下溢出,和著竹窗上映著的斑駁竹影竟顯些許清雅。
輕挪著下了床,瞬間腳下如踏雲端般漂浮,微扶床沿才稍穩身形。略一站定,忽然聞得一陣悠揚的琴聲自屋外傳來,那琴音時而婉轉如涓涓細流,時而清脆如玉珠落盤,時而又似低沉幽咽,小燕子禁不住朝門外走去,“咯吱”一聲兒,竹門從裏被打了開,頓時投到門前的光線直刺得她眯眼抬手遮擋,稍作停留,適應下來的小燕子提腳輕輕踏出門外。
視線豁然變得廣闊起來,左右望去兩邊皆連著兩間竹屋,窗邊蒼勁的翠竹肆意隨風搖曳,襯著這小屋更顯一番雅韻。屋子四周遠遠看去是一片清澈的碧湖,仿佛置身於水中小榭一般。
玉足微踏,小燕子順著小廊尋著琴音而去。小廊的盡頭是一片茂密的竹林,走進竹林穿過一條青苔小道,兩個席地而坐的男子頓時映入眼簾。隻見一個身穿白衣一頭銀發的男子背對著她素手撥弦弄琴,看樣子應該年過古稀,原來琴聲竟是出自他之手。另一個側身對她的男子則是身著一身墨裳,長發略用發帶束起。男子身前擺著一方小案,案上放著幾隻竹杯,見他執手拿起其中一隻放於唇上輕啜,男子的麵容看的不真切,不過刀削般的側臉展露出的冰冷漠然卻是怎麼也讓人無法忽視的。
隨之而來的困惑湧上心頭。這兩個是什麼人,怎麼這身打扮?
既不剃發梳辮,也不著滿人衣裝,難道不要命了麼?靜立在原地,沒再往前一步,麵前的兩人似也不曾注意到她的到來。
信手一抹,曲終弦收,餘音嫋嫋,一道溫潤又夾雜著些慵懶的男聲伴著未散的琴音在竹林中響起,“姑娘醒了?”,沒等小燕子做出任何反應,白衣男子已攜琴轉身對向了她,動作飄逸灑脫,衣袂隨風輕拂。看清男子銀發下的麵貌,小燕子一陣錯愕,那根本不是白發人應擁有的!微眯的眼深邃而惑人,光潤如玉的臉潔淨無瑕,嘴角若有若無噙的絲笑意在陽光的映襯下更是讓人覺得如沐春風,俊美非凡。本以為他是個老者,沒想到相貌卻如此年輕俊逸。
足足盯了片刻,小燕子略感失態的收回心神。抬步向前,迎著白衣男子投來的目光,小燕子擰眉啟唇,“你們是誰?是你們救的我?”
白衣男子輕一挑眉,含笑道:“在下莫吟,是這竹屋的主人......”頓了頓,瞄了眼身側的人,“救姑娘的並非在下。”
順著他的視線,小燕子側目轉向了一旁。
“他才是救姑娘的人。”剛一站定,身後那道溫雅的聲音又再次的響起。
小燕子聞言回頭看了眼莫吟,他正指尖輕敲琴案神情自若的笑著。一陣孤疑,小燕子再次將目光投向了眼前的墨衣男子,這次看到的不同於方才在遠處瞥見的側麵。傲挺的鼻子,抿成一線的薄唇,石雕般的臉廓無不散發著一種冰漠冷離的氣息。雖然看不見眼皮底下是怎樣波濤洶湧,不過這已經夠讓人不寒而栗,他的氣勢果然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