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滿西樓
“給你,拿著。”那是一名將過三十的美男子,低沉的聲音在樹影婆娑的暗影中突然響起,冷酷而深邃的眼睛,為這黑暗的夜色中平添了一絲寒意,男子手中握著一小包藥粉,交給身邊的一名女子,在黑夜的掩藏下,看不清女子此時的容貌。
“不要,求你了……就讓我…就讓我這樣跟你走吧!”女人尖細的嗓音,在安靜的夜中略顯突兀,她驚恐的看著男子手中的藥,連連搖手,不願接過。
“那孩子怎麼辦?我可不能帶著她!”男人見女人還在猶豫,不覺得的皺起了眉,卻依舊耐著性子遊說著,“反正他們爺倆在這裏也沒什麼認識的人,死了都不知道!”
女人聽到男人那個咬牙切齒的“死”字時,一個哆嗦,“要是沒有我…他…也會死的…這樣還不用咱們動手?”女人唯一舍不得的是孩子,她必須讓孩子有條活路,“他病的不輕…也就這幾天活頭了…”
“…好吧…”男人望了望女人,看到她眼中的堅持,知道再說無意,“那就快點去收拾一下東西,我們立刻就走!”
“嗯!”女子輕聲的應著,轉身走進了一間破舊的房子,匆匆忙忙的收拾了幾件替換的衣服後,跟著那男人消失在黑暗中。
慘淡的月光照到了樹影裏的一雙眼睛,明亮而又冷漠的眼神中帶著淡淡的憂傷,終於走了嗎?那個她稱為娘的女人…
天漸漸亮起,因有霧氣的關係,一切都顯得的極為朦朧,小小的樹林此時隻能看到一個大概。
用遮雨布搭建起來的避難所中,躺著一個奇瘦無比的人,路過的人要不是看到那人的胸口還有起伏,定會以為這裏躺著的是一個被餓死的人,但是人們也隻是望了一眼後,一臉冷漠的走開了,這樣的乞丐到處都有,大家也就眼不見為淨了。
墨墨看著爹爹那骨瘦如柴的身板,心中忍不住的搖了搖頭,他這樣一個無惡不作的人,最終落得這樣的下場,隻能說是惡有惡報!老天爺還是有眼的。
坐在他的身邊看著眼前的樹,心裏想著,娘現在應該是幸福的吧!不用再被強迫跟侵犯她的人在一起了,嗬嗬,那個人找了娘有多久了?五年?還是十年?真執著啊!隻為找自己心愛的女人。那個大哥哥呢?今天會不會再來?還是想起他的事了,或許也是記得自己的。墨墨心裏有些甜甜的,不自覺的彎了嘴角,隔著衣服摸著那方已經洗得泛白的手絹“都不知道他叫什麼呢”,他應該在這附近吧。
回想起幾個月前的晚上,第一次見到他……
那天晚上跟今天的一樣是個美麗的月夜,天空中有幾顆發亮的星,寥寥幾片灰白的雲,一輪滿月像玉盤一樣嵌在墨藍色寶石的天幕裏。它慢慢在藍空移動,把清輝撒在大地上。預示著夜晚的美好,也預示著墨墨即將遇到的人。
為了幫母親打水,墨墨提著破舊的小罐,來到瀑布下的水潭邊,剛剛洗好水罐準備打水時,卻聽到不遠的瀑布處有一聲悶響,在月色的映照下,有一個白色衣衫的影子正向自己遊來,墨墨一驚,抱著水罐急忙跑進了樹叢後躲起來,上得岸來的白色人影見四下無人,這才仰躺在墨綠的草地上,大口喘著氣,臉上半張白色的麵具在月光下泛著銀白色的光澤。
墨墨本要走,但看到那個白色麵具所散發出的幽幽光暈,吸引住了她的眼睛,靜靜地觀察了下那個人後,發現他一動不動地躺著,這才在好奇心的趨勢下,慢慢的蹭了過去,蹲在他的身邊,麵具後的眼睛緊閉著,確定他不會醒過來,墨墨飛快的揭下了他的麵具,來是要研究麵具的,可當看到一張難以描繪其風韻的臉後,整個人呆了,兩道勁眉飛入,堅挺的鼻子,被水泡的發白的嘴唇微微張開,被水流激散的黑發,鋪在墨綠色的草地上,一切的一切都讓墨墨看的呆住。
“看夠了沒?”俊秀的眉毛下是一雙黑色而修長的眼睛,熠熠生輝。看到這雙眼睛,墨墨想到的第一反映就是跑,可惜白衫下那強勁的手臂卻拽住了她,“想走?”。墨墨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蓄滿了水,回頭看著抓住她的人。
“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想看那個麵具,我……
“你認識我?”手上更加用力,墨墨吃痛,努力掙紮。
“不認識,放開我!”這回,墨墨的雙臂都被他抓住。“那你怎麼在我身邊?”
“我怎麼知道!你從那裏掉下來的!我就是看看……”隨著墨墨下巴指著的地方看去,一片瀑布正不息的流著,“你沒說慌?!”壓製住麵前的小人,“我……不記得,好像是從那裏掉下來的……”微微鬆了手,墨墨趁機脫逃,卻又被他抓了回去。
“你幹嘛?”墨墨亮出了每次跟人打架的氣勢,瞪大眼睛看著他。
“我不是有意要傷害你的,姑娘”,墨墨一驚,“胡說!我是男的!”
“我隻是…想不起來好多。”頹廢的坐到草地上,雙手隱在墨色的長發間,墨墨有點於心不忍,遠遠的看著他。哀傷籠罩了他整個人。墨墨慢慢的蹭過去,挨著他蹲著,這個姿勢是她多年打架總結的經驗,可以隨時跑。
“你……忘記了?”墨墨小心翼翼的問著。“嗯,是啊。”抬起眼睛,毫無防備的眼神看著她,讓墨墨沒來由的想心疼眼前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實,忘記也未嚐不是件好事,傷心、難過都會離你遠去。我想忘記都不可能的。”大大的眼睛裏滿是霧氣,他看得出墨墨的憂傷……遞給墨墨一塊絹帕,想要替她擦掉眼中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