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相府的內屋外,尤落與一名侍衛守著,屋裏一身素裙的單薄女子站在窗前久久沒有動過,麵無表情,眼神飄渺。憑蘭進來了,為她披上外衣,女子沒有絲毫反應。
“小姐……吃點東西吧……”依舊沒有反應。
“倚涼……”餘後亭來了,隻一句輕喚便再也說不出什麼來,女子仍是一動不動。
“涼兒,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罷,如今事情已經無法挽回。我不會讓你再去令州涉險。”啟預見倚涼在窗前不吃不喝站了一天,索性把她抱到了床上。倚涼無聲無息的樣子,就像失了魂魄的傀儡娃娃,精致卻毫無生氣。
足足三日,倚涼隻是安靜的呆在一個角落,不動也不說話,不吃任何東西,連水都是啟預強行灌進去的。
“預,倚涼餘毒未清,前幾日又因情緒太過激動而嘔血,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讓她平心靜氣,好生休養。如今這樣折騰下去,她早晚有一天會垮。”
“我何嚐不明白,隻是嫁娶路上的艱險你是知道的,我如何能放她回去?這次繞家的事暫且不論是不是皇帝做的,其狠辣的手段和叵測的用意,我們都要謹慎而為。”
“令州那邊可還有什麼消息?”
“你也聽到傳言了,說是亂黨所為。如此大案發生在誰的地界,那些混賬東西還不都是趕緊結案,息事寧人。令州刺史的折子一遞,皇帝便稱讚他破案神速,敲定了此事。”
“繞家不過商賈,亂黨若為錢財,不必滿門盡滅。你我都心知肚明,此事是衝著你來的。”
“何況你本事先做好部署,隻等甕中捉鱉,但如今…….”
“無礙,刺史大人私下定會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複,如今還是等胡勝先醒來再說吧。”啟預轉頭望向屋中又呆坐了一天的女子,餘後亭也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無疑,現在最重要的,是讓倚涼振作起來。
夜,深了。
啟預將後亭拿回來的玉佩放在了倚涼麵前,隻見女子幽幽的將目光移到玉佩上,在看清是什麼東西時,眼中終於有了焦距,仔細辨認後,拿著玉佩的素手開始不停的顫抖。啟預清冷的眼中劃過一絲不忍,終是說道:
“我已派人再次前去查過,元日宴當晚,繞家著火,等眾人發現時火勢已太過凶猛,無力施救,而府外我派去保護繞家的人,皆陳屍當場。直到第二日早晨,火滅後,衙門才派人進去查看,繞家上下四十七口人皆成焦炭。”
繞倚凉安靜的聽著,看向啟預的眸子幽深而冷然。隻見她一字一句說出連日來的第一句話:
“如今我繞家滿門盡滅,你還憑什麼留我在相府?”
“憑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哈哈哈……”倚涼驀地笑出聲來,眼角淚如落珠,其中傷痛印入啟預眼裏,刺的他心中一頓。倚涼漸漸斂了笑聲,冷然道:
“我繞家滿門慘死,你卻瞞我在鼓裏;我欲回家察看,安葬親人,你卻把我軟禁在這牢籠之中。啟預,你何時當過我是你的妻子?”
啟預眸中一黯,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涼兒……”
“這世上隻有烏抿那樣叫我,”倚涼眼中的沉痛如雲霧一般濃厚,卻見她似乎陷入了某種美麗的回憶中,久久不能自拔,直到她麵色一變,幽幽的湊到啟預耳邊,一字一句道:
“你,不,配。”
啟預眼中的內疚與驚痛一閃而過,很快恢複了冷然,隻見他堅定的回道:
“不論我配不配,你如今都還是我的妻子。哪怕打斷你的腿,我也不會任你胡來。”
“這件事我一定會查清楚,不論是誰下此毒手,我都會給你一個交代。”
“你當初麵對自己的生死都能淡然自若,如今這樣輕易就被擊垮了嗎?你父親與小叔泉下有知,怕是也在如你這般啼哭吧。”
啟預說完,起身大步離去。
倚涼緩緩的閉上了眼睛,腦中閃過百般疼愛自己的小叔與父親含笑的臉,淚水不再滑落,過了好一會兒,再睜眼時,倚涼已是從前從容堅定的樣子。
“父親,小叔,倚涼絕不會讓你們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