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老爺。”
又過了兩日，天還沒亮，東叔已經在門外候著了。
啟預轉頭看了看，榻邊的女子一頭墨發散落在旁，睡顏沉靜。輕輕起身出了房門，和東叔往書房走去。
“胡勝那邊還沒有消息？”
“是。後亭公子見令州那邊派去的人一直沒有消息，昨日一早便親自乘船前往了。”
啟預雙眉緊鎖，道：
“請張大人卯時來府上一趟。”
“是。”
今日倚涼起的早，收拾妥當後，正準備往前廳去用早膳，就見東叔引著一位宦官打扮的男子迎麵而來，走近才發現這人的服飾與又一般宦官不同，心下了然。
互相行禮後，男子跟著東叔又匆匆往書房走去。那男子走出幾步後又回頭看了一眼，隻見那絕美的女子隻鬆鬆用絲帶綁了發尾，外罩一件廣袖寬袍紗衣，行走間渺渺生姿，絲毫不拘於禮教的從容摸樣極為別致惑人。不禁感歎丞相大人好福氣，連自己這樣的宦官都能為之心動的女子，可見風姿之綽約。
憶合靜立在一旁侍候倚涼用早膳，卻見自家夫人似是若有所思，半天不動筷。
“夫人。”
倚涼這才後知後覺的夾了一塊芙蓉酥，
“憶合，剛剛那位走廊上遇到的大人，你在府中可常見到？”
“夫人說張大人啊，隻是近日在府中比較常見。”
倚涼點了點頭，從這位張大人的官服看，正是皇帝的近臣——中常侍，在宮中權力甚大。如今，啟預一舉除去了府中的奸細，才會如此光明正大的邀此人來府上。一步一步做到皇帝的近臣並不容易，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可這皇帝身邊的人竟與啟預過往甚密，可見啟預謀劃之久，心機之深。
倚涼與啟預用過午膳後，倚涼正準備回房看會兒書，不想啟預卻道：
“聽說城外的西府海棠全開了，我陪你出去逛逛可好？”
倚涼美眸微眯，道：“甚好”。
尤落駕車，二人坐著馬車穿過大半個城，才見到了大片大片迎風峭立的海棠，豔陽高照，來此賞花兒的人不少。倚涼與啟預在花海間悠悠漫步，老遠，便聽見花海中傳來的吟詩作對聲，走近了才見是一群書生，或席地而坐或倚樹而站，甚至有人拿著酒壺正仰頭豪飲，中間擺著一大張方桌，上麵筆墨紙硯齊全，一番恣意瀟灑的景象不禁令倚涼心中一動。隻見那持酒壺的男子，腳下蹣跚，嘴中卻是念念有詞：
“東風嫋嫋抱春來，海紅簇簇攜怒開；歸雁不知是幾載？歸雁不知是幾載……歸雁……”
漸漸的，男子的聲音低了下去，表情極為憂傷。
“歸雁不知是幾載？離愁灌肚淚盡埋。”倚涼緩緩出聲。
“離愁灌肚淚盡埋，離愁灌肚淚盡埋……好，好，好。”
男子連說三個好字，接著一陣大笑，狀態幾近癲狂，驀地抬眼看向倚涼，欺身靠近。尤落眨眼間便已站到了倚涼身前，阻止男子的靠近。
“尤落，無礙。”倚涼說完，尤落方讓到一旁，卻不敢有絲毫懈怠，雙眼死死的盯著男子。
隻見那男子約莫二十五六頭的樣子，雖一身粗布麻衣，卻氣質不凡，雙眼中是倚涼在父親眼裏常見的那種哀傷。他湊近了上下打量著倚涼，雖舉止無禮，眼神卻精明坦蕩，複又轉頭看了看啟預，眼中卻顯出鄙夷之色。轉頭便走，邊走邊道：
“可惜啊可惜。”
“世間多有玲瓏玉，奈何卻入權貴家。”
倚涼轉頭看向啟預，卻見他雙眸清冷，深不可測。
“夫君大人中意的西府海棠可是這一支？”倚涼眼神落在逐漸遠去的男子身上，眼中含了讚賞之意。
“此人名叫陸辭北，書香門第之後，滿腹經綸，才高八鬥。與司書之女劉氏青梅竹馬，訂下婚約，後家道中落，文康強娶劉氏入府為妾，司書官小，無力反抗。”
倚涼聽完，知這陸辭北也是可憐人。如今看來，啟預是想利用此人除去文康。隻惜這陸辭北對權貴抱有敵視之心，怎肯輕易做了啟預的棋子？
“過些日子，等府上的蓮花開了，涼兒可以邀些女眷來府中賞玩，陪你解解悶。”
一身清貴的男子一邊說，一邊摘下一朵海棠花，別在了女子的發間。倚涼微勾了唇角，麵前之人，看似溫柔深情，實則凉薄寡意。別人的****在他眼中，不過是拿來利用的籌碼，對陸辭北如是，對她亦如是。
“聽說司書之女劉氏秀外慧中，倚涼定不會忘了邀請她。”
啟預雙眼微眯，看向倚涼的眼神清冷而悠遠，似有情似無情。
尤落站在遠處，隻見一片姹紫嫣紅裏，二人並肩而站，好似一對神仙眷侶。
注：本書中詩詞多為原創，如有雷同，純屬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