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遠處,啟預坐在馬上,看著那抹嫋嫋婷婷的身影慢慢走近,步步堅定沉穩。他隻看見珠簾薄紗下那雙淡靜的眸,似含了溫柔的笑,又似無嗔無喜的悲憫。她是棋,亦是妻。臂上隱隱的疼痛提醒著自己,這一路凶險,他的身家性命,如今全壓在她身上,她必須活著,與他一起麵對朝堂上的明槍暗箭,權勢爭奪的血雨腥風。
他們的性命,從此連在了一起,同生共死。想到這,啟預笑了。
望著馬上男子漆黑光亮的眼,乍放的笑顏使他越發光彩照人,掩去一身清冷,熾烈的紅映襯著那清俊的麵容,竟生生添了絲嫵媚的柔情。倚涼盈盈屈身一禮,不再看他,徑直入了後麵的華美紅轎。
她知道,他定會護她周全,為了他的無上權力和富貴榮華。
馬上的男子淡淡的揮手示意,一行人吹吹打打,熱鬧非凡的啟程了。
一路上,所過之處,百姓歡呼聲不斷,為這對傳聞中的神仙眷侶給予了真誠的祝福,而“清蓮啟相”恍若謫仙的姿容,更是令百姓驚為天人,讚不絕口。
轎中甚為寬敞,倚涼以手支頭斜倚在座上,聽著轎外的歡呼聲,既沒有掀簾去瞧,也沒有對座邊單膝跪地同樣一身鳳冠霞帔的女子表示任何驚訝和疑問。隻淡淡合了眸,似是睡著了。
蘇清抬頭看了看座上的女子,頭紗與珠簾遮去了容顏,但那渾身散發的從容灑脫亦能使人不自覺臣服。驀然,那雙微閉的雙眼睜開了,直直看向蘇清,茶色的瞳仁清透沉靜,含了絲悲天憫人的漠然。蘇清趕緊低頭,直視主子可是極其無禮的表現。
“你叫什麼?”寡淡的嗓音一如其人。她沒說“你是誰?”沒問“你為什麼在這兒?”隻淡淡問著蘇清的名字,可見早已料到此等安排。聰慧內斂的女子。蘇清在心中偷偷給倚涼下了定義。
“回夫人的話,屬下蘇清。”
倚涼因那一聲“夫人”稍頓,複又自嘲似的勾勾嘴角,“丞相夫人”,好個尊貴榮寵的位子。
“起來坐著吧。”似是累極,倚涼的聲音中是不容抗拒的疲憊感。
蘇清也沒推辭,起身坐在了倚涼身旁,轎中又恢複安靜如初的樣子。
一路上,轎子行的四平八穩,外麵的喧嘩聲也逐漸遠去了,倚涼估摸著應該已經出了令州城了。走陸路須經南良,舜義,井昌,名甫四地,頗為耗時。若順東滄江到青州都城,雖說能至少減去一半的路程,但水路過於顯眼,且道路單一,更好埋伏截殺,再者,行船若用火攻,則更易全軍覆沒。如今,轎內這個叫蘇清的女子顯然是用來迷惑敵人的視線,那麼自己怕是得走另一條路。忽的顰眉,若是如此,憑蘭定要留下,才不會讓人起疑。可無疑這一支隊伍是最為危險的。掀簾看了眼轎外一直跟隨左右的清秀女子,許是第一次走這麼久的路,此刻正拿手帕不停擦拭額前的汗珠,抬頭見倚涼在看她,展顏一笑,帶有幾分安撫的意味。倚涼輕輕點了點頭,又看向騎馬走在隊伍前麵,背影孤高如一朵絕世蓮花的男子,仿佛不知一路凶險,依舊一身閑雅的清冷。但她知道,這是掌握全盤才有的自信狂妄,心下稍安,若他在,傷亡會被降至最低吧。
又行了半日,眾人才在一個樹林中休息了下來。身旁一直靜默的蘇清突然掀開轎底的紅毯,又拉開轎板,露出了枯葉覆蓋的地麵,隻見她利落的拂開葉子,一塊鐵製的蓋板出現在眼前,蘇清有規律的輕敲了幾下,鐵板被人從裏拉開,竟出現了一個石階通向地下。
“夫人,請。”蘇清恭敬的對一旁的倚涼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