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意識到這是紙上談兵,他的父親這種病情是一分鍾都離不開醫院的,而且,誰又能保證美國的醫生就一定能治好肝癌呢?
“為什麼,為什麼就沒有一個萬全之策呢?”
說完,他竟然用雙手捂住臉,仔細一看,原來是在抽泣。
“這都怪我啊,要是我能早點關心爸就好了,可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呢?”
王葵山陷入深深的自責中。其實,他大可不必這樣,因為老作家如今落到現在的一般田地,和其他的當事人相比,他所要負的責任是微不足道的。
“所有人都希望爸死啊,哎……嗯?等一下……”
王葵山一語道醒了自己:不是所有都希望老作家死,至少現在,還有一個人不是這麼希望的,這個人希望老作家他能好好活著,健康、快樂地活著。
這個人並不是別人,是自己啊!
“對啊……還有我啊!”
王葵山一下子從床上跳了起來,披上一件外套就向外麵走去。擁有新動力的他像是複活了一樣,與之前還在偷偷抽泣的他判若兩人。
“要出去嗎?”王葵山走過前台時被旅店老板叫住了。
“是啊,反正也睡不著了,幹脆現在就去菜場逛逛。”王葵山精神煥發地說道。
接下來的事,無非就是到菜場就是買雞、然後洗雞、燉雞,如此繁瑣的步驟就不一一闡述了,就讓我們加快一下時間,快進到王葵山早上去照顧老作家吧。
……
王葵山走進了病房,發現老作家還沒有醒,於是他幹脆拿起掃帚,用盡量不會發出大聲音的動作來打掃病房。
“嗯?是葵山來了嗎?”
打掃到一半時,老作家醒了。
“是我,爸,不好意思啊,我來晚了。”王葵山向父親鞠了一躬以示歉意。
“沒事沒事,你能回來看我我就很開心了。”老作家倒是豁達的很。
“謝謝爸。”
“葵山……”老作家坐起了身子說,“你美國那邊還好吧,我聽說現在金融危機在全球蔓延,尤其是在美洲,新聞上說好幾個大公司的老板都破產了,有的甚至還跳樓自殺呢。”
王葵山聽到後震了一下,頓時心裏暖洋洋的。
(沒想到,爸他雖然人躺在病床上,心裏卻還是關心著我的,作為父親您真稱職,可作為兒子的我……卻真是失敗!)
“沒事爸,我那邊好著呢。”王葵山思來想去還是沒有說實話,“對了,我給您燉著老母雞湯呢。”
“哦,是嗎?太好了,我最近不知怎麼的胃口突然大增,就想吃點好吃的,結果醫院裏的飯菜含油量太少了。”
“還燉著,中午給您送來。”
“有點迫不及待了呢……咦?白石怎麼沒來。”
“他呀……有點事情,所以沒來。”
這對相隔四年多才相見的父子關係依舊那麼好,談話也非常輕鬆,不像是王葵山和他弟弟見麵時那樣的一般緊張。
吃過早飯後,老作家興致勃勃地拉著王葵山,跟他聊起了昨天他發生的事:
“奎山,我和你說,昨天,我的書迷來看我了!說實話,自從我住院以來,每天在我眼前的隻有醫生、護士、白石和朱玲,我都快悶死了。”說著,老作家臉上顯現出了孩子一樣的天真笑容。
“噢,是嗎,那太好了。”
王葵山雖然嘴上這麼說,心裏卻有點奇怪,因為馬焦雖然是位小有名氣的作家,但是,他看病住院一定是用本名“王立人”啊,那麼,來醫院找“馬焦”這個名字是肯定找不到的,一定要找“王立人”才行。問題來了,這個名字除了他和他弟弟王白石以外的人都不知道,就連朱玲和他那已經過世了的妻子也不知道。
這是個值得注意的問題。王葵山心裏這麼想到。
“你和他聊得開心嗎?”王葵山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問老作家。
“可開心了。”老作家還是沒有停下他的笑容,“有個成語叫‘話不投機’,但我和他可以說得上是‘話太投機’!順便說一下,他不是一個人,還有一個女孩和一個12、3歲的小孩和他一起來的,隻不過他們沒怎麼說話,在旁邊聽而已。”
“他叫什麼名字呢?”
“高京介!”老作家脫口而出。
“高京介……”
王葵山覺得這個名字的主人很有問題,一個來路不明的書迷,偏偏又是這個檔口來……
(啊!我記得昨天白石說過請了個欺詐師來騙爸簽字,會不會就是他呢?)
“爸,去上個廁所。”
王葵山找了個借口就溜了出去,當然,他的目的並不是上廁所,而是向王白石確認那個來路不明的書迷的身份。
“喂,白石,是我。”王葵山接通了電話。
“啊……是哥啊……”電話那一頭的王白石似乎還沒有睡醒,“爸出什麼事了嗎?”
“爸這裏很好,你不用擔心。誒,我問你,你昨天說過你請了一個欺詐師。”
“是啊……怎麼了?”
“他叫什麼名字?”
“黃錦囊,好像有點小名氣的。”
“黃、錦囊嗎?”王葵山有點失望了。
“你怎麼開始關心起這個了?”
“爸今天和我說,昨天有個叫高京介的書迷來看爸,我還以為是你請來的那個欺詐師呢。”
“這個啊……他就是那個欺詐師。”
“啊?!”王葵山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的老哥啊,既然是欺詐師,進行欺詐的時候又怎麼可能用真名呢?”
“是啊是啊,老哥我太笨了,那就這樣了,拜拜。”王葵山掛斷了電話。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王葵山此刻的心情用這形容再合適不過了。
(太好了,那個來路不明的書迷果然就是欺詐師,不管用什麼方法,隻要能讓他站在我這邊,那爸就有希望了。)
“爸!”王葵山推開病房門大喊道。
“你幹嘛?!啊咳咳咳咳……”老作家被嚇了一大跳。
“你剛才說有個和你聊得很投入的書迷?”
“是啊,怎麼了。”
“他有說他下次什麼時候來嗎?”
“沒有,不過他說過他一定還會再來的。”
(等他下一次來之前,看來我要一直守在這裏了。)
就這樣,王葵山懷著一定要等到一個叫黃錦囊的欺詐師的信念,一上午都在病房中守著,可是,結果令他大失所望:出了司馬燁和幾個護士以外,其他人就像是避開瘟神一樣地與這間病房保持距離。
中午十分,王葵山再也等不下去了,因為他給老作家煲的雞湯還燉著呢!沒辦法,他隻能用最快的速度跑回旅館去拿雞湯,盛在密封盒子裏後又用之前兩倍的速度跑回了醫院。並不算長的路程,等他抵達“終點”後,已是大汗淋漓了。
“怎麼出了這麼多汗?”老作家疑惑地問道。
“外麵天太熱了。”
顧不上擦汗的王葵山將密封盒子打了開來。
“好香啊。”老作家已經流下口水了。
“你躺好,我把調羹用熱水泡一泡就來喂你。”
“OK”
聽到有的吃的老作家立馬乖乖地在床上躺好。
“老爸啊,你有時候總會像一個小孩一樣。老小孩?嗯……這個名詞不錯。”
王葵山將調羹裏的湯吹了吹,然後送進了老作家的嘴裏,兩個人就是你一句我一句,我一勺你一喝地這麼進行著。突然老作家瞥了一下門口,頓時眼前一亮。
“啊,是小高你們來了嗎?”老作家興奮地說道,“葵山,這就是我剛剛和你談到的高京介,別看他年紀和我差地很多,卻和我非常聊得來。”
說著,老作家竟激動地把剛剛還在喝的的雞湯從嘴裏流了出來,王葵山趕緊拿紙巾給他嘴角和衣服上的雞湯擦去。
“知道了知道了,但你也好歹注意一下你的形象啊,你看看這成什麼樣子,總是像個老小孩一樣的可不行。”
王葵山轉過身,看到了一個不胖不瘦的奇怪男子,在他身後還有一個女孩和一個12、3歲的小孩。
“不好意思啊,老爸他總是這樣。”王葵山對他們尷尬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