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晨光從窗外透進，聶遠神情迷惘地坐在冰冷的地上，渾身衣服幾乎碎成爛布條，仿佛被群狼嘶咬過，而且身上還沾了一層粘稠狀的汙物，散發出陣陣惡臭。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聶遠此刻腦中混亂無比，兩邊腦仁隱隱作痛，依稀記得昨晚作了個可怕的夢，一張怪臉要噬咬自己，最後反被自己所啃噬，那怪臉最後還喊了一句“啟動自毀程序”啥的。
聶遠摸了摸臉，發現五官完好，似乎昨晚確實是做夢，可是自己身上的衣服咋破成那樣，還有這一身臭哄哄汙物又是咋回事？
“不管了，先洗個澡！”身上粘乎乎的實在難受，聶遠決定還是先衝洗幹淨再說。
為了節省開支，聶遠洗澡一直都用冷水，即使在寒冷的冬季也是如此。冰冷的自來水淋在頭上，聶遠混亂的大腦思維反而逐漸清晰起來，結果吃驚地發現，自己腦中似乎多了些東西，好像是一段“記憶”。
聶遠試圖“閱讀”這段記憶，卻發現相當模糊，那感覺就好像一個健忘的人，極力想憶起幾秒前自己打算幹什麼，卻偏偏想不起來。
明明膀肛中有尿，卻偏偏尿不出來，那滋味別扭得讓人抓狂，偏偏越抓狂越是尿不出。聶遠此刻就是這種狀態，明明那段“記憶”就在腦中，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越是想不起就越去想，呼吸逐漸急速，腦袋仿佛要炸開掉一般。
正在此時，忽然當的一聲清響，聶遠瞬時驚醒過來，發現自己那隻不鏽鋼涮口杯掉在地上，看來是自己無意碰掉的。聶遠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仿佛剛從鬼門關外走了一遭似的。
眾所周知，電腦程序若進入死循環，最終會導致CPU超負荷死機，聶遠剛才的大腦狀態就好比“死循環”，或許沒有性命危險，但變成白癡的可能極大，許多精神病人就是因為腦子“轉不過彎”造成的。
聶遠不敢再去“閱讀”這段記憶了，撿起涮口杯擱好，繼續認真洗涮，為了分散注意力，還哼起小曲《洗涮涮》。浪費了小半瓶的沐浴露，總算將身上的汙穢洗幹淨。
“咦，怎麼變白了？”聶遠吃驚地看著自己嫩\白得連女人都要妒忌的雙手。
聶遠上學時皮膚很白淨，但在工地幹了大半年，皮膚早就曬黑了，雖然跟那些黝黑得像泥鰍的工友相比還有些差距，但也絕對算不上白。
聶遠揉了揉眼睛，一臉的難以置信，可是事實就擺在眼前，自己確實變白了，皮膚滑\嫩得跟嬰兒一般。
聶遠不是傻子，此時已經明白了，那些汙穢粘液肯定是自己身上排出的，還有腦中突然多出那團記憶，都肯定跟昨晚發那場噩夢有關。
此時已經七點半了，聶遠無暇多想，因為今天還要上工，遲到是要扣工資的。
聶遠迅速地換衣服，穿上解放鞋，結果發現衣服繃繃緊，就連鞋子都有點不合腳，不過也來不及細究了，挎上土布包便衝出門。
聶遠一路小跑出了村口，沒有見到康嬸在路邊擺檔，於是跟別的小販買了兩個包子，一邊跑一邊猛啃。
當聶遠趕到工地時，遠遠便見到大批人聚集在樓下，情緒似乎相當激動。
聶遠心裏咯噔一下，難道出事故了？
聶遠雖然隻在這裏工作了大半年，但見過的工傷故事也不止幾單，其中最嚴重的一單是一名木工被鋼筋戳穿了大腿，那慘狀至今曆曆在目。
“老板，工程明明還沒做完，為什麼要停工？”
“就是啊，才剛過完年，咱們可怎麼辦！”
“對，必須給我們一個說法！”
麵對群情激昂的工人，包工頭蔣大春有苦難言，今天早上他便接到青桂園集團總部停工通知，什麼原因也不說，總之是立即停工撤人。
聶遠聽聞竟然是停工，頓時如晴天霹靂，急忙拉過旁邊一名工友問：“黑子，知道為什麼要停工吧？”
黑子垂頭喪氣地道：“我哪知道，唉，又要另外找工作了。”
這時，包工頭蔣大春顯然是被質問得惱了，嗖的跳上旁邊一堆磚頭上，厲聲喝道：“都他\媽\的給老子閉嘴！”
蔣大春當了十幾年的包工頭，身上倒是有股鎮得住場子的氣勢，本來嘈雜的人群慢慢安靜下來。
“刁你老母，以為老子林（想）停工的，停工對老子有嗨好處，上頭下的命令，關老子嗨事……！”
蔣大春是嶺南省人，操著一口粵味國語大罵一通，一夥人被罵得麵麵相覷。
“反正就這樣，結清賬大家滾蛋，同意的來領錢，不同意繼續鬧，愛領不領。”蔣大春從公文包中掏出一部賬本，開始挨個點名字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