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雨霆覺得自己快要死了,放佛隻是做了一個夢,一幕幕好像電影回放,夢裏的種種卻是那樣的真實,是每一個過去的自己;分明是一場夢,但是劇烈的疼痛與灼熱感卻真實存在著,折磨刺激著自己的每一寸肌膚,無法醒來。
夢中。
陳雨霆放佛看到了年幼時生活的村子,那裏青山秀水,煙籠霧繞,猶如世外桃源。一場瓢潑便還原一個仙境,一陣大風便顯現一座仙山,一處山腰便是一處人家,一個轉彎便是柳暗花明。年幼的自己在白胡子老神仙的指點下和幼時玩伴門墩頭頂茶盞、腳踏刀尖、目不斜視地蹲著馬步。時不時會因為偷懶而被老神仙爺爺用竹藤抽在手背上,那種紅腫的感覺真實的印在自己身上。可是卻能真切體會到一種被嗬護的滿足。忽然,山下來了一位中年人,將這一切平靜打破。“韓師,十年了,我來接他了。”“罷了罷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老頭子再不過問。板凳,且隨爾父入世。”一片黑暗。
一座大得離譜的別墅,除了自己和父親,都是沒有生命的物件。每一件,每一個都是自己深深厭惡的。在這裏再沒有老神仙的督促、沒有了玩伴的捉弄。有的隻是沒有盡頭的走廊,大的甚至找不到出口的房子,有的隻是屏幕上不斷更新的數據,以及給自己帶來痛苦的針頭與綠色液體。那綠色的液體進入身體後,無力感從心底湧出,自己從前習武的修行如同見熱的冰雪,慢慢消融著,而自己的靈魂好像也被關進了一座密閉不透氣的屋子。瘋狂的喊叫或是無聲的淚水,都不能夠減輕一絲痛苦。那個將自己帶到這裏的男人,自稱是自己的父親,可是卻從來不讓自己喊一聲爸爸,也對,他叫做葉凡,可是自己卻姓陳。爸爸不喜歡自己,那麼自己的媽媽呢?
十二歲生日,隔著玻璃窗,陳雨霆看到窗戶外麵的世界,每個小孩都被父母拉著雙手,在大人的中間蹦跳著,大笑著。他從來沒覺得自己有什麼異常甚至沒有生過感冒,他與門墩、老神仙朝夕相處了十年,常年習武。可是自從來到了這個大房子裏,父親卻說自己得了一種重病,一種不能夠像別的孩子一樣行走在陽光下的重病,這病奪走了自己的自由,奪去了自己的一身功夫,更奪走了自己無憂無慮的童年。父親拿著禮品盒送到了自己麵前,“生日快樂,雨霆”。似乎,他的眸子中有著深深的擔憂與恐懼。恐懼?也許是吧。
父親會給自己帶來各種各樣的玩具,各種各樣的書本與漂亮的衣服,可是對於自己來說,除了書帶給自己千奇百怪的知識之外,玩具、衣服又有什麼用。在這裏,不缺的就是書。老神仙說過,讀萬卷書,是出世前必然要做的。雖然也不知道何時能夠走出去,但是為了萬裏路。在房子裏,甚至可以學到不同的語言,英語、法語、德語,這些東西放佛是記憶中的一部分,隻需要輕輕扯去蒙在上麵的紅布,便清晰地出現在了腦海中。而所有的知識,也如同見到闊別多年的友人,紮根在自己的腦海中。學習,是自己在這個屋子裏唯一的樂趣。
夢,愈發清晰。
漫天的大雪猶如舞蹈的精靈,飄灑旋轉著扭動出最美的弧度,卻沒有一片能夠融化在手心。外麵的世界,成為了一片最為潔淨的世界。一張稚嫩可愛的臉龐,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隔著窗,那個臉蛋被凍的通紅的小姑娘用手指在玻璃上寫著“去堆雪人”。看著小女孩忽閃忽閃的大眼睛,那不經掩飾的期待與純真。放佛擊碎了他心裏的一道防線。太久了,太久沒有見到外麵的世界了。第一次,陳雨霆想要反抗,想要反抗自己現在的境地。雖然自己是個孩子,但是孩子難道就應該任憑大人的擺布麼。放佛一頭受傷的野獸在自己的體內低吼,陳雨霆能感覺到自己想要出去的那種渴望似乎衝破了某種禁製,瘋狂地生長著,撕裂了那束縛在自己身上的枷鎖。
隻是一個呼吸,陳雨霆覺得自己充滿了力量,那種力量似乎能將這裏的一切輕鬆抹去。而意識卻越來越模糊,好像被某種野獸所吞噬。玻璃外,小女孩眼中的期待逐漸變為了空洞,黑色的瞳孔逐漸變成灰色,身體隨之倒了下去。一聲低吼,陳雨霆右拳化炮,鑿在了牆壁上。瞬間,牆壁土崩瓦解,一個大洞,冷風如同找到了傾斜的通道,夾雜著雪花打在了他的臉頰上。“啊~~”仰天長嘯,放佛核彈爆發,一股氣浪以他為原點向周圍散開。隨即,天昏地暗。隻聽到了一聲驚叫“你做了什麼!!”。夢,再次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