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夜晚還是有些冷,燈籠的映照下,甬道兩邊的小草瑟瑟地冒著小芽,柳條柔軟的隨著春風搖擺著。

雖然冷,可空氣中還是有種說不出的躁動。

隻是這裏隻有女子和內侍,躁動又帶著壓抑。

段利很不喜歡這個地方,如果可以他永遠都不會來。

他從沒想過有一天他也能心平氣和地走在這裏。

他知道,這樣的改變隻因為遇上了她。

“利兒!”

一聲急促的聲音叫他瞬間回過了神,抬頭看去,前麵的屋簷長廊下,站著一個女子,兩邊的丫頭提著燈籠,映照著那個女子的樣子,熟悉,又陌生。

段利略微愣了下,將手中的燈籠給了一邊的丫頭,對著那個女子躬身施禮。

“見過母親。”

那個女子正是他的母親梅氏。

“你果然沒事!”梅氏聲音有些哽咽,抬手擦了下眼睛。

段利邁步過來。

“我沒事,母親不要擔心。”

梅氏點頭,伸手拉住他的手腕。

“快隨我進去,外麵冷。”又吩咐丫頭去準備吃的,和熱水。

“今晚你就在我這裏住下,你要好好給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知道嗎,他們都說你死了,包括王爺,可我不信!我的兒子不會死!”

說著進了屋,裏麵燈火通明,這也能叫梅氏更好地看清楚段利。

她上下打量,伸手摸著段利的臉,終於確定確實好了,這才摟住段利大哭起來。

段利抬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以示安慰。

這麼多年,梅氏沒少這樣哭,小時候把他抱在懷裏哭,長大了摟著他哭。

曾經他一度覺得母親是個柔弱的女子,需要他的保護,可後來看到母親不動聲色地將一個男人從身上弄死,他才知道,母親並不柔弱。

再後來他看到了母親對榮王爺的態度,或者是對眾多男人的態度,他又發現,原來母親有很多麵的,他甚至都分不清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但他什麼都沒說,母親有母親要麵對的,他有他要麵對的,他無暇去說,也沒有心情去說。

直到丫頭端上麵食梅氏才停止了哭聲。

“快吃,涼了就不好了。”梅氏拉著他來到桌前,叫他坐下,把筷子塞給他。

段利一手接過筷子,一手從懷中取出了一個明皇色的卷軸給了她。

“我是榮王府世子了。”

莊子是封閉的,梅氏自然還不知道這個消息,聽到這話驚愕住,急忙將卷軸打開,迅速看完上麵的內容,和後麵皇上的大印,神情更加驚愕,抬頭死死盯著段利。

段利低頭吃麵,很專心的樣子,吃完,將麵湯也喝的一點不剩。

“這是怎麼回事?”梅氏聲音有些克製。

段利放下筷子,抬頭對向她。

“難道母親不為我高興嗎?”

“你做了什麼?”梅氏再次問道,聲音有些高。

“我能做什麼,在皇上麵前?”段利笑笑,“母親太高看我了。”

梅氏咬牙。

“你是我兒子,你是從我的肚子裏爬出來的,你是什麼樣的人,我比誰都清楚!”

“那又如何?”段利反問。

“什麼?”梅氏不解。

“即使我做了什麼,母親要如何,難道還要把這個世子退回去嗎?就算你想,皇上也未必收吧?”